忽然,车门被打了开来,有光落在她雪白的脸颊上。
她坐在一角,看见花遇桥的脸。
“公……”他想喊公主,但想了想,还是直接道:“把这身衣服换好后,我们下车。”
昭荣没问为什么,干脆地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迅速套在了身上。
花遇桥守在车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抬头看了眼天色,正午时分,难怪,有些饿了。
恍惚,有道声音贴着门边,朝他道:“我好了。”
花遇桥跳下马车,打开车门,迎面就看到一身褐色粗布打扮的小娘子,而原本缚在她脸上的薄纱被拿开,脸上的脂粉也让她擦了一轮,只剩薄薄的粉色。
她握着他的手臂,走下了马车。
仰头轻声问:“我这样,是不是就不像公主了。”
花遇桥特意在成衣铺里买来的一身农妇装扮,穿在她身上,却是有些大了。
昭荣见他认真看了一圈,低声道:“公主哪怕是套了麻袋,也依然是公主。”
清眸一睁,旋即又低下头去,仔细检查身上哪里不合适,但脑子里,还响着他方才说的话。
明明说的是伪装被识破,可她竟然还有点,高兴。
“那、我再去把脸抹黑一点?”
她寻思问了句,就听他道:“不用,我们走吧。”
说着,便往桥边走了上去。
昭荣一边跟着他,一边往四周警惕地扫了眼,果然见御街的两头,都已经被金吾卫把守,任何马车都被叫停,连行人都要严加检查。
看到这副场景,她忽然有些低落,却听一旁的花遇桥道:“我们去吃饭。”
那不安的心情,一下就被他带了过去,昭荣快步随着他走进了一家小饭馆,里面食客不少,但花遇桥显然和店家很熟,一打招呼,便被引到了楼上的小房间里。
昭荣有些好奇地四下环顾,就听花遇桥道:“要一盘冷修羊,荤香毕罗,还有清炖羊汤。”
“好嘞!”
“再帮我去买一份樱桃酪。”
听到这话,昭荣不由朝花遇桥看去,就见他与山羊胡掌柜干脆地点完菜,末了,还加了份甜点。
待掌柜走开,她倾身跟对面的花遇桥道:“樱桃酪,是给我的吗?”
花遇桥:“自然,花某不吃甜食。”
昭荣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卸下的宝石耳坠,放到他面前:“你刚才点的菜,我也想要一份。”
花遇桥看了眼那耳坠子,又看了看公主认真的模样,一双眼睛贴了过去,道:“公主,你该不会以为我方才只点了自己的吧?”
昭荣一愣,此刻两人临窗坐着,白日的光流淌在二人眉眼之间,她几乎能看见,花三郎那黑白分明的瞳仁,内里照着自己的模样。
“不、不是吗?”
“自然不是啊。”
听到这话,昭荣有些讪讪然,想要收回耳坠,就听他道:“我想你逃出来,不就想要体验一番民间疾苦么,添香楼这样的馆子,自然是不能去的,偏得是我们这种粗人吃的饭店,才能让昭荣不虚此行。”
她收回耳坠的动作顿了顿,末了,又推回到他面前。
花遇桥抬头,就听她说道:“给你的,钱。”
他指腹捏过那对晶莹剔透的宝石耳坠,这上面嵌着的“瑟瑟”珠,色碧,如青山倒映入江水的颜色,乃价值连城的宝物。
他却心安理得地收进怀里,道:“谢谢。”
收了,昭荣也心安理得。
很快,菜便送上来了,昭荣这下才知道,为何花遇桥点一盘了,这一盘子,几乎占了半张桌。
冷修羊取的是羊后腿最好的部位,在锅里去腥煮沸后,捞出平摊于盘中,再浇以烧好的卤汁,晾凉冷却。
昭荣看着花遇桥拿过一旁的匕首,在这整只羊腿上切下薄薄的一片,然后拿筷子蘸了酱汁,放到碗中送到她面前。
“尝尝看。”
昭荣夹起rou片,光线下色泽晶莹,挂着汁水。入口,清润爽滑。
不由眼眸一亮。
“好吃!”
说罢,眼睛已望向盘里的rou,等着花遇桥再给她切。
昭荣发现,这人的切工了得,每一片都被割得同样大小的薄片,刚好入口,不韧不柴。
她没忍住吃了好几口,才道:“今晨天还未亮,我便被宫女唤醒,礼服穿了三层又三层,为了最好的状态,我连早饭都没敢多吃几口,水更不敢喝。”
说罢,她仰头喝了几口水,道:“饿得头昏眼花。”
花遇桥听她诉苦,不由笑了:“公主倒是辛苦了。”
“嗯!”
昭荣见有人认同,忙点了点头:“昨晚突厥使臣来了,阿耶说要在宫里设宴,我今晚还得出席……”
说到这,她语气忽而一顿,变了脸色。
花遇桥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