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观亭月不知怎么说起。
她用指腹慢悠悠地划过鲜绿的苔痕,眼神谈不上怀念,但隐约带着淡淡的悲凉。
“只不过多年没再回想那日,一下子接收到的事情太杂乱,心里忽然很……”她无端一哽,竟语塞了,“忽然很……”
观亭月皱了皱眉,几次开口未能成功,最后还是缄默地抿住唇。
燕山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他并非真想听她讲出下文来,然而此时此刻,或许什么也不说,对观亭月而言才是最好的回应。
他知道她肯定不会流泪。
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
“我大概不是一个理想的观家后人吧。”观亭月起身来,望着这片安静温和的矮坡,声音有些萧索和自嘲,“最终什么事也没有做成。”
耳畔蓦地传来一缕绵长又无奈的叹息。
燕山站在她身旁,“一定要那样尽善尽美,把所有的因果都揽在自己身上吗?”
他走上前,掌心突然兜住她的头,在观亭月讶异的目光里,带着点强硬的态度,将她的脑袋轻扣在自己肩胛处。
燕山叹了口气,竟有点怨怼的意思,“你就不能偶尔,也依赖我一下?”
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目之所及皆是青年玄色外袍上最细小的纹饰,比年少时清瘦的双肩宽厚、坚实了很多,居然真的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安心。
观亭月怔忡良久,却也没有将额头从他肩膀挪开,她渐次沉静下来,索性就任凭自己倚靠着他,难得毫无挂碍,放纵地小憩一回。
“嗯。”
燕山听见她温润的嗓音响在自己胸怀,“燕山。”
“多谢你……”
他闻言愣了愣,当即便觉察到这个词的一语双关之意,嘴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
“没事。”
*
“文书我看过了,二哥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到虎头山的营地,观亭月收整好行装,打算折返山寨。
“那么,就按照我们之前所定,明日午时你将他——还有那些二当家、三当家一类的人物带到寨前来。”李邺见她熟练地把笺纸卷好收在一个竹筒的暗格中。
“行,我家的两个孩子便有劳李将军代为照顾了。”
李邺:“好说。”
观亭月转身去同江流二人吩咐着什么。
他一面瞧,一面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与燕山并肩而立。
“嘿——嘬嘬。”李邺胆大包天地用逗猫的口吻唤他。
后者不耐烦:“干什么?”
“你们俩……”这人暗示性极强地挑眉,“现在是怎么样?好上了?”
今晨饭后发现观亭月和他前后脚地进屋,李邺心下便知道自己想必是深藏功与名了。
燕山的视线没对上他的眼睛,在此人殷切期盼的注视中,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嘴唇。
“……好上了吧?”他开始不确定,直到见这青年掩饰地瞥向别处,才吃惊的泄气,“没有?!”
“那你们现在这……这是个什么情况?成亲吗?拜堂吗?今后有了娃,和谁姓呐?”
李将军Cao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简直比他还心急如焚。
“唉,可愁死我了,我怎么认识了你俩这么怪的奇葩呢。”
燕山倒没感觉有何不妥,“我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
“好?哪里好了?”李邺抹了一把脸,发愁道,“你难道一辈子都不打算对人家表白心意吗?”
“今后再说吧。”他抱起双臂,神色清和温良地望着近处的观亭月,语气里隐有落寞,“那么久了,当年的事,她一直没有给我过什么解释……哪怕一个道歉……”
言至于此,燕山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轻轻一笑,“不过她这般的性格,要向人说对不起,恐怕也很难吧。”
李邺探究地打量着青年几近温柔的脸,问道:“那个时候,在观家的你又是怎样的?”
“我?”燕山自嘲着浅笑,“我只是众多少年当中,不言不语,武功平平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他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正把一袋银钱交给江流的观亭月余光不经意投向这边,旋即认真地瞧着燕山同李邺说笑,忽然若有所思。
尽管双方已在谈和,山寨中的防务却依旧严谨。
观行云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将他二人给盼了回来,险些喜极而泣。
“小月儿,你们怎么去了一天一夜那么久。”她三哥深恶痛绝地捂住心口,“若是再晚几日,我都快被你二哥那张碎碎念的臭嘴直接送去西天见我佛如来了。”
观亭月嫌他矫情,“二哥从小和你走得最近,如今人家心上人死于非命,你陪陪人家又如何?会少块rou吗?”
观行云一本正经,“不会少rou,但至少会折寿。”
“官府出的公文我带来了……他们在屋里?”她拨开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