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道:“公主富甲一方,一只杯子又算了什么。”栾采晴制作的新式华衫已在盛国大户人家里备受追捧,银两只要她愿意,压根都不缺。
“嗨,人要是有私心哪,说起话来都不自在,跟你这么说话真累人。”栾采晴叹息一声,捧着下颌道:“还是在桃花山谷的时候简单,想什么就说什么。”
一句话正中吴征软肋,栾采晴虽居吴府,两人却不算熟识,加上她本身就是燕国公主,想求她帮忙去把燕国给灭了……这话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吴征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些想法自己都觉得过分,还是心中有愧。”
“我问问你,你被人撵着屁股跑来紫陵城,为什么当日不在江州称王?就你的本事,今后就算不能一统天下,一二十年的国祚还是有的,不比在这里寄人篱下的好?”
“如果胡叔叔,我师傅没有冤死,我会在江州登基。”吴征默了默道:“但胡叔叔,我师傅都是忠心耿耿的谦良君子,他们不该遭此横祸。我想来想去,若是太平盛世,这样的惨事不敢说一定没有,但
会少很多很多……人来世上走一遭,总要做些有用的事。从那时起,我的志向就不是做什么皇帝,而是早日让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你知道的,我若是在江州登基,天底下少说多乱上二三十年,到时候又要有多少人惨死?何苦因我一人之权欲,害得更多人徒遭横祸。”
栾采晴颇觉意外,起身莲步轻踱道:“啧,你这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懂了,我懂了。哼,你师傅那个人,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改变,到了大事当前就想着什么忠义,还是迂腐不堪!自己一撒手把事情都扔给徒弟,好快活么?”
吴征苦笑道:“你别在我面前指摘师傅行不行?别让我为难呀……”
奚半楼与栾采晴昔年有一段情缘,她要骂奚半楼,吴征只有听的份儿。但是他心中尊敬奚半楼,真是浑身不自在。
“好好好,以后都不在你面前说了。”栾采晴重新坐下,帮吴征斟了杯茶道:“你想让我帮你踏平……不对,你这人心肠软做不到那么狠。是平定燕军!我有一个条件……”
吴征腾地一声站起,激动道:“公主请说,只消我做得到无有不从。”以栾采晴的聪慧以及对燕国的了解,她若真的肯出手相帮,不知道胜算要增加多少,又会减轻多少伤亡,由不得吴征不激动。
“坐下坐下,你先坐下。”栾采晴双臂拢在袖口挺直了腰肢,郑重道:“我的条件可不简单。但我答应你,你若是帮我做到了,从此之后不是什么你做得到无有不从,而是我能做得到,无有不从!”
吴征不由也沉下了脸,这么大的许诺,这个条件之难可想而知。
“你知道,我身子天生就寒凉……”栾采晴神色依然郑重,甚至开始变得阴沉,嘿声冷笑道:“我家那本《九转玄阳诀》我从小就修习,只是我的功法里独独少了这一条,关于我的身子。”
“冰肌之体。”吴征乍然听她提起这段哀伤的往事,不由也沉下了脸,目露同情之色。天生丽质有时候不全都是好事,尤其在乱世,美貌女子的命运总是更加悲惨些。
“从小在宫里我也不算什么,我娘的地位不高,我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皇女。一直到我六岁那年开始练武,皇兄们就突然待我就分外地好。连他们的母亲我的皇姨们,甚至我的父皇都一样。有些皇兄没有住在宫里,但凡进了宫也都来巴结我。呵呵,为了巴结我当场大打出手都不知道有多少回。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所以从那时起,不懂事的我还以为自己真的天生就那么招人喜欢,于是分外任性些,现在我还是这么骄纵,你多多包涵。”
“我懂。”吴征是个绝佳的听客,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
“后来我慢慢长大啦,就看出些不妥。我的亲族们看我的眼神,有时候看起来好可怕,好像爱你爱到了骨子里,想你也想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一口把你吃了……我很害怕……”栾采晴打了个寒噤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从前可怖的梦魇里。
“天家无亲情,我也懂。”
“所以我十六岁那年跑出宫去,遇到了你师傅……不是单单的任性妄为,我只是越来越害怕,一点都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栾采晴苦笑一声道:“可惜你师傅……实在太迂腐。他无论如何不肯与我私奔,我也没有办法。”
“他是谦谦君子,你也没有对他明言过。”吴征一时语塞,就算栾采晴说出不回皇宫的理由,听起来也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奚半楼还是会觉得那是些借口。
“哼哼。”栾采晴冷笑道:“宫里皇子皇女还能少了?跑了一个像翻了天似地,一直到我被你娘亲摆到了床上,我皇兄,那个你不认的父亲来到,我才知道为什么,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那么害怕……”
“我娘……当年身不由己。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一直心中有愧……”
“其实那么多年来,我也想明白了。祝雅瞳固然对不起我,但归根到底,她不是首恶。就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