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的主人就在她身后,她却觉察不到任何气息。
她的这支玉簪是由青玉所制,玉身通体碧色,由上好的工匠琢成竹节状,只一眼,便能教人看出竹魂之风骨。
而眼前的这只手,色泽莹白如寒玉,骨节分明若修竹,看着竟比她的玉簪还多出几分凛然不容侵犯的风骨。
下一刻,这只手以簪头轻挑起她的下巴——
簪身微冷,容文文感觉,这个人的手若触碰到她,他的指尖应当也如玉般寒凉。
手的主人使了巧力,将她的脸微微转了过来,她对上了他的眼——
是一个脸上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仅露出来的一双眉眼,生得极其令人惊艳。
双眉斜长,几乎入鬓,有如鹤翅。
眉下,是一双狭长而漆黑的风目,眼尾微微上挑,略有些勾人。
第2章 容玉 就算她有一天要嫁人,也要把玉姐……
容文文怔怔地看着他,她双颊还涨鼓鼓的,如同一只口中塞满松果的小松鼠,清澈的杏眼中带着藏不住的惊艳和懵懂,仿佛刚从温暖昏暗的树洞里钻出来,第一次看见被初雪覆盖的冰雪世界。
黑衣人指间一旋,将玉簪收入掌心,转而用食指的指背轻轻摩挲了下她鼓鼓的面颊。
软嫩的脸蛋下,包裹着滑溜溜的骨头。
脸颊传来的触感,一如容文文想象中的冰凉,仿佛带着寒玉的凉意,以及冰雪般的清冽气息。
寂静的夜色中,容文文仿佛听到面巾下传来一声轻笑。
他低低地开口,语音似隐着笑意,“还以为胖了这么多。”
声音清雅矜贵,若珠落玉盘,雨击芰荷。
连声音都好听得不像话。
可是,他说她胖?
容文文不服气了,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口中还塞满骨头。
她连忙摸出盘子,低头将骨头都吐了出来。
就在她吐完准备说话的时候,那只白玉般的手轻轻地收拢住了她的长发。
容文文身子一僵。
他的五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带来一种像是从发梢传回头皮的密密麻麻的触电的感觉。
柔软的长发被卷成一束,再慢慢地收紧,最后用玉簪灵巧地挽成了一个发髻。
他的髻挽得很紧实,还没有弄疼她。
容文文突然觉得,这人的手比她的梳头丫环还巧。
可是,他是什么人?
等容文文回过头来的时候,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仿佛是她的一场幻觉。
她的手有些难以置信地扶上脑后稳妥的玉簪——不是幻觉。
真的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蒙面人,大半夜地跑来给她挽了个发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蒙面人给了她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像是——她以前很熟悉很熟悉的一个人,但因为多年没见过,所以变得陌生了,可他身上却还残留着她记忆中熟悉的气息。
还有他替她挽发的动作——像是以前曾替人挽过许多许多次,但也因多年没做过,所以变得生疏了,但生疏中却还有着当初熟悉的手感。
容文文想了一下——这人不会是她六年没见过的爹吧?
唔,应该不是。
记忆中,她爹的眉目是很阳刚的剑眉虎目,绝对没这个人的眉眼那么……勾人,而且,她爹梳头好痛的。
容文文眼珠子转了一下,险些从横梁上掉下来——
她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了!
刺客!刺客!他是刚刚那些官兵们搜查的刺客!
***
容文文钻狗洞回到小院的时候,口中还咬着她的第二只猪蹄。
她一边吃着猪蹄,一边同柳嬷嬷含糊不清地说道:“嬷嬷,那狗洞好像又变小了,我们再扩大一点吧。”
她刚刚钻得好辛苦才钻回来,险些卡住了。
柳嬷嬷打量着她丰腴的身段,有些委婉道:“要不,我们以后少吃点?”
那狗洞要是再打大一点,杂草都挡不住了,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毕竟东厨那边闲杂人等太多了。
容文文闻言,咬猪蹄的动作一顿,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懂事中带着点委屈地说道:“好吧,以后你让刘叔给我留两个小一点的猪蹄。”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不要太小了,不然我吃不饱。”
柳嬷嬷连忙答应,心中是又欣慰又心疼。
大小姐今年已经十六了,却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要是夫人还在,就算将军一直没回来,也不至于如此。
身为大将军容玄伯的独生女,容文文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容玄伯虽说是个武将,却是个极宠爱妻女的人,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疼得像眼珠子似的。
容文文的模样也生得好,没有容玄伯的半点粗犷,五官面容像极了她温柔的母亲雀氏,甚至比雀氏还要美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