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袖从未如此直白且直面地谈过他们如今的关系,他一字一句说出口,却字字都如刀刃一般剜在自己身上。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燕随的禁.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只是燕随的一个不被珍视的禁.脔。
他想通了,他不和燕随说委屈、道痛苦,他只想要离开。将端儿与踏春带着,一起离开。
“为什么这么说?”燕随听他这一番言语,才初初察觉,原来沈袖心中一直是这样想的。
细细想来,沈袖会这么想,似乎也理所当然?
自沈袖入宫以来,他甚少给沈袖好脸色,他们之间最多的接触,莫过于床笫间的纠缠。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从前总因为沈静殊的“死”而对沈袖恨意深沉,而今沈静殊回来了,他倒是能冷静看待沈袖了。可沈袖却……
但这并不能怪沈袖。
他心里很清楚。
沈袖听他发问,由心觉得好笑。他反问:“不是吗?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还能是什么?”
燕随道:“你是我的镇国大将军。”
“啊?”沈袖当真笑出了声,他笑得眼眶都泛泪花,“我从来不知,有哪个朝代国家的镇国大将军,能爬到君主的床上,躺在他身下任他玩弄身体的。”
他收敛了难看的笑,撑着身子起身,随即便在燕随脚边跪下。
他重重地将头磕下,语速缓缓却清晰坚定地道:“君上,如今您的心头挚爱已经平安回来了,想必我也不需要再背负那莫须有的杀人大罪,还请君上能够高抬贵手,将我的白玉流苏与妹妹还来,放我离开。”
沈袖没再以罪臣自称,这种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往自己身上安罪行的。他想离开,走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不见燕随。
或者退一步来说,燕随若是不愿意放过他,那他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白玉流苏与端儿的自由。
燕随因为一个未死的沈静殊误会他那么久,待他那么不好,今日燕随会来看他,他便大胆猜想。
燕随心中可能对他有愧。
既然对他心怀愧疚,那他这一点小小的请求,燕随应是不至于不答应的。
沈袖却是不知自己猜错了燕随的心思。燕随虽是知晓自己到底有多过分,却丝毫不觉愧疚,他所想的,只是怎么把沈袖这个人继续留在身边。
他今日见了沈袖以后,心里头便只有一个想法——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放沈袖离开。
他总还是怕的,怕自己一旦放手了,便再见不到沈袖。
即便这两年来,他与沈袖之间的矛盾多且难解,可沈袖在他心中,总是与旁人不同。
十年情义,不可能说散就散。他们之间散不了的,永远都散不了,即便沈袖想走,他也绝不会允许!
他伸手摸了摸沈袖的发顶。
他的头发,依旧很柔软,只是青丝间似裹着些银发。他随意拨弄了一下沈袖的长发,却见那刺眼的银发竟不止表面上那几根。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却是很快调整过来,收了手说道:“不走可好?”
沈袖心下一震,心下顿时有了底。
他知道,自己还走不了。
走不了……燕随不让他走。
沈袖很识趣,听燕随这般问了,便顺着他的意思道:“好。”
燕随没想到他会应得那么干脆,心下顿时一喜,便也不再端着架子,亲自伸手将他扶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沈袖那露出来的几根白发,放缓了声音道:“你应当好好休息。”
“是。”
“明日我便差一名太医搬来飞鸾殿住下,叫他贴身照顾你,帮你好生调养身子。”
沈袖张了张嘴,一个“好”字还喉间转了几个旋儿,最后又被他咽了回去。
“为什么?”他问道。
“不为什么。”燕随道:“你只需要乖乖听话。”
“为什么?”沈袖又问。
燕随能听出来,他是在问什么,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是,“因为想留住你,所以我打算先打感情牌”吧?
因此,燕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说:“袖袖,你是特别的。”
听见他这么叫自己,沈袖竟觉有些恍惚。
多久没听燕随这么喊自己了?
从他做了君王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燕随这么喊自己。恍然间,竟有一种回到了初见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燕随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后,第一声便喊的他袖袖。
这原本是只有娘亲才会喊的名字,忽然间被别人喊了,总是觉得别扭。而且,他的名字本就像个女孩子的,再被人这么叠着字喊,便更女气了。
那时年少轻狂,总是不愿意被人这么喊的,因为这一点也不威风。毕竟,十五岁的他,好歹也是一名副将了,在战场上杀敌勇猛着呢。
沈袖嘴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