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喜欢?”
“喜欢,听起来都挺惨的。写的人应该也挺惨的。”
“惨吗。”少年弯了弯眼眸,“这首歌还挺欢快向上正能量的。”
“哪儿有欢快向上的曲风还加入鲸落的低鸣。”云欢小声嘀咕,“这不是骗人呢嘛。”
“骗人?”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触动了少年,他低低地笑了几声,磁沉的音色要比这不落雪的天温柔。
云欢打完电话,理所当然地被咒骂了一顿。
她把手机还给他,她听见他说,“歌名没定,写歌的是Trick。”
云欢问清楚字母记下。
少年问:“心情不好?”
“很不好,他们不喜欢我,还不喜欢我离家出走,被骂了。”云欢实话实说,“你呢?”
“难得有个比我还惨的小朋友。现在开心了。”少年散漫道,“小朋友,送你个礼物让你开心点儿?”
“什么呀?”
“初雪。”少年说,“听说看到初雪的小朋友,以后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
“……”
云欢当时低着头没看,压根就不信,“没有雪,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抬头看看。”
那天也是北宁来的晚的初雪日,从少年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天际构成雪幕,万千纷落下白色装点在街头巷尾,红砖瓦墙换上新衣。
从这千里,雪色无际。
“哇。”
云欢伸手去接,冰凉的绒花落在掌心,片刻就消失不见。
“下雪了,你的愿望会实现。”
云欢其实挺想说的,是因为刚才她被骂了没注意到这些。
但当时的情景太震撼,她愣着没说话。
少年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拢着她,他的声音近在耳侧。
“小朋友,天天开心。”
白雪盛放于寒风,Yin沉化不开的雾霾,编舞的鲸落悲鸣刺耳,寄予少年给她的谎,却在她往后的年岁里,融化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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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欢被老爷子教养的很好,每一步都要守规矩,她很少像这样迫切,嘭的一声把房门踹开。
他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没有停留,去录音房找他。头发跑得太乱了,棉拖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躁动的声响。
她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害怕,会再也找不到他。
外面的月光很亮,枝丫染上纱衣,少女在寻找这世界的浪漫。
她想起他所有的好,他守着她最脆弱敏感的神经,告诉她“我不会走,别怕。”
会在她最迷茫无措的时候,告诉她该如何为人处世,用最温柔的话语包裹她锋利的棱角。
他护住她所有的难堪,给她这世界上少有的温暖。
他对她太好了。
她甚至觉得,没有人会比他更好。
可这么好的人,他一直在被伤害。
他包容别人的棱角,无人来守护他的温柔。
她似是听见她建筑起的那层厚厚的城墙,在眼前——
坍塌了。
云欢跑得太快,呼吸变得紊乱。
她没在录音室看见人,这偌大的花园除了寂寥的风,毫无人影。
她等了大半个月飘摇的雪,竟然在此刻出现了。
像上次一样,被这片温柔白色环绕,
云欢眼角发红,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掉了,捂住地蹲在地面上。
她又被抛弃了吗。
被突如其来的委屈和难过,格外汹涌。
她没注意到,背后藏在雪里,清晰的脚步声。
厚重的羽绒外套盖在她身上,阻隔掉落在她肩颈上的冷意。
裴颂辞蹙着眉,沉声道:“出来都不穿衣服,小朋友,长本事了——”
他话还没说完,少女温软的身子装入怀中,鸢尾花的香气萦绕在他周围。
裴颂辞僵了一瞬,他察觉到她的小情绪,温柔扶着少女的纤瘦的背,放轻了声音哄她。
“谁欺负你了?”
云欢抱得很紧,她靠在少年的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热源。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云欢从余光看见漫天飘零下的雪花和月光,她覆盖在他的身影里,被温暖簇拥着。
“哥哥——”
我把我所有的紧张、不安、自私又敏感的小情绪暴露在你面前,我把我最难堪破碎的一面告诉你,我褪下厚重的伪装只剩下最懦弱的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把这样的我交付与你。
因为是你,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柔的。
“我们在一起吧。”她说。
这年北宁的初雪,老树风吹,相拥的恋人陷落这场白雪皑皑的浪漫。
这世界,温柔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