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好情绪,云欢跟在裴颂辞的身后走。
他带她去卫生间。
云欢这会儿反应有点钝,小声问着:“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的。”
“看见了。”
他刚才就坐在她手边的位置,看见信息框不难。
云欢:“那你怎么——”
裴颂辞提前道:“你天天迷路。”
“……”
裴颂辞抬眼看她:“前面,能自己过去?”
云欢看着前面一闪一闪的俩红蓝小人,她耳尖缓缓染上红晕。
他也不能陪她去吧。
云欢点点头,脚步刚迈开一步,她停顿住了,回眸看向裴颂辞的方向。
少年垂着眉眼,懒散地靠在墙边,松垮的白衬衫染着些许血迹,灰暗的光落在脸侧,衬得他颓废又漂亮。
他似察觉到她那些无谓的小担忧,弯唇笑了笑。
“别怕,我不走。”
/
云欢站在镜子前,冰凉的水流沐浴过指尖,哗啦啦的动静也带不回她的心思。
明明已经冷静些下来了,却还是觉得难以言喻。
可能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里走过太多的片段。
小时候站在亲戚家门口,她看着爸妈离去的场景;临近开学,她看着云忱离开南汀回到北宁的场景;在琴房里,她看着爷爷把门锁上往后走的背影。
她自认这小小的十八年,都在见证离别。
最初的嚎啕大哭只剩下毫无波澜,她习惯笑着听每个人对她说的,“再见”。
却是第一次听到——
我不走。
几个字,在她这儿能掀起狂风暴雨。
云欢低头,自嘲地笑笑。
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亮堂的镜子倒映出后面走出来的女生,两人打了个照面。
苏迎还带着刚才舞台表演上的猫耳朵,“阿欢,见到老朋友不打个招呼吗?”
云欢抽了张纸巾擦手,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我还以为今天赢了这场,你会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苏迎说。
“我不是你。”
“也是,您多高傲啊。”苏迎慢声说,“刚才看着我的笑话,在心里想着‘抛弃琵琶’来北宁当艺人,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云欢弯着眸:“我现在是这么想的。”
“……”
“我觉得你就像这个垃圾一样,”云欢把擦手纸扔进垃圾桶,小梨涡笑得甜,“垃圾——”
“……”
云欢:“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苏迎脸色沉了下来,“你要永远这样,借着你投胎运气,高高在上地看人吗?云欢,除了你爷爷,你还有什么?”
云欢深谙岁月蹉跎不了人本来的面貌。
不然为什么都到成年了,苏迎还和青春期一样幼稚。
“金汤匙的公主能明白什么生存世道。”苏迎冷眼道,“你以为的民乐、琵琶,能有多少市场?宁音能和这个社会的资本比吗?你如果真想挑衅我,倒不如答应我比一场。”
“没兴趣陪你玩。”云欢转身。
“是没兴趣,还是害怕?”苏迎笑,“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了?在你眼里,最为高贵的信仰,其实是无人问津的下九流。”
云欢漠然地看着苏迎,“你说什么?”
“我说,”苏迎也把擦手纸扔进垃圾桶,哐当落入桶底,“是垃圾。”
云欢眼底浮现笑意:“你误解了一点。”
“……?”
“不是你看不上琵琶,是琵琶看不上你。”云欢一字一顿,柔软的字音灌入她耳畔,“你的修养,不配。”
……
云欢走到裴颂辞身边,她垂着眸:“走吧。”
她知道,他能看见跟在身后出来的苏迎。
裴颂辞什么都没问:“嗯。”
云欢还是踩着他的影子走路,她想,这可能是来北宁之后第一个令人意外的新习惯。
她得戒掉。
“呦,”白涂摸着自己的兔耳朵,开玩笑道,“感情我们裴大少爷是陪着阿欢啦,心够细的啊。”
话音落下,蒋乐川眼神不明地看了过来。
裴颂辞笑了笑,难得没有怼白涂。
“今儿个有够无聊的,化妆舞会也不好玩儿,”江易序靠在一旁玩手机,“battle倒是有意思。”
吴视嗤了声,猛男高傲:“他们也配?”
“……”
音箱滋滋冒出声响,“哈喽大家好,我们是差异少女。”
慕蓝错愕:“她们不是只负责开场吗,什么情况?”
云欢:“不知道。”
大礼堂笼罩的黑暗散去,敞亮一片。
苏迎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心,爱豆标准的表情管理,笑容挑不出差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