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儿瘫在地上,视线瞬间模糊,双手也开始颤抖。
她不能倒下。
苏梅在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亲人,她必须要坚强。
也许是高嘉然陪她坐了一夜的原因,苏静影对他有了份亲切感。
她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我nainai其实不是我的亲nainai。”
一句话出口,高嘉然意外,却并不惊讶。
“她从苏州来,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爱情而来,却没有等到心上人,一生未嫁。”
寥寥几句,道出一个辛酸的故事。
“她喜欢刺绣,绣过很多东西,但最钟爱的,永远是一把剑和一枝梅。她说,那是她和她的情郎。”
高嘉然惊愕地看着她,仿佛想到了什么。
怎么会这么巧。
“你nainai叫什么?”
“苏梅,怎么了?”
高嘉然快速起身:“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件事情,不好意思。”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不一会儿,陈医生从监护室里出来,满脸严肃和疲惫。
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看着医生的嘴唇张合,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大脑嗡嗡作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很关键,但挽回的几率微乎其微,你一个人吗?没有人陪你来?没关系,我一直都在,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苏静影进去的时候,苏梅带着呼吸机,干瘦的手臂上插着三根输ye管,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强忍着泪,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摸了摸nainai的手。
老人的皮肤松弛,粗糙的触感是岁月的痕迹。
“闻闻,你来了?”苏梅的声音很虚弱,苏静影弯腰贴近才听清。
她点点头:“嗯,nainai,我今天毕业了。”
“我家闻闻真厉害,nainai…nainai为你骄傲。”苏梅笑了,气息却不稳。
苏静影此时再也绷不住了,她偏头抹了下脸,肩膀颤起。
“闻闻,别难过,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nainai,才没有,我还等着你看着我结婚生子呢。”苏静影吸着鼻子讲。
苏梅:“傻孩子,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看到你成人,毕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自由快乐地活着。”
泪水沾满苏静影的脸,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若要说遗憾,可能就是…走之前也没见到他。”
“那是…那是…”苏梅抬起插满输ye管的手,说着就要起身。
苏静影稳住nainai的身体,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监护室窗户外站着高嘉然。
苏梅看着的是高嘉然身边的人,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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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影和高嘉然站在走廊,看着监护室里的林剑和苏梅,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堆积。
两个老人,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见面。
这份相遇本就厚重,却又即将面临一方的离世。
苏静影此刻只觉得命运弄人。
她的泪还是止不住,但看着苏梅的笑,心里又多了份安宁。
“谢谢你。”
高嘉然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的导师林剑,前一段时间,突然从国外回来,说要找一个人,只知道名字里可能有个“梅”字。
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高嘉然看着苏静影的侧脸,若有所思,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他试探着问:“你刚才说苏梅不是你的亲nainai,那你的父母呢?”
苏静影摇摇头:“我是被nainai捡到的。”
“捡到的?”
“嗯,篮子里除了我还有一条项链。”
“项链?”
“是啊,只有一条项链,我想我的父母不会想见我的,要不然当初为什么要扔了我呢。前几天项链也丢了。”
苏静影说起这些,一点悲伤都没有,十分平淡。
高嘉然深深呼吸了几口,压下去了自己继续探寻的冲动。
今晚的她,已经承受太多,他不想让她再有别的压力。
苏梅的情况急转直下。
苏静影是看着陈医生冲进监护室的,几个护士跟在后面,各种冰凉的器械运作。苏梅的身躯显得那么得瘦弱。
苏静影还记得小时候跟在苏梅身边,仰头要吃煮红薯的日子。那时候,苏梅是她的全世界,为她遮风挡雨。
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脚步,曾经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人,原来这么瘦小,这么不堪一击。
自从她上了大学,她的世界被学业和感情填充,越来越忙碌,也越来越忽视苏梅的感受。
失去时才懂珍贵。
人都是不满足的,眼光总放在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上,却忘了,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才是生命中最可贵的。
苏静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