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办品香会本来就不合时宜,何况由于祝银屏的娘前些日子弄出了风波,原本最积极的世子妃这回也不打算出头了,收到邀请的各家都是兴致缺缺,只不过看在昭月郡王和庆王世子的面子上,派几个人去充充场面罢了。
蒋妙兰原本也不打算去品香会凑热闹,可是祝银屏却写信给她,恳求她帮忙使出这招移花接木大法。
庆王妃生日的时候,祝银屏明显很反感袁继业,更别提令人作呕的夏瑾了……蒋妙兰转了转眼珠,难不成祝姐姐不想被侯府安排远嫁,所以……
扯扯祝银屏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严肃问道:“祝姐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准备私奔吗?”
“什么?!”
祝银屏倒吓了一跳,忙摆手说:“不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蒋妙兰心里早认定了自己的猜想,后退一步,狐疑地打量着祝银屏。
祝银屏被她看的心虚,她的确不是要私奔,却会去做一件比私奔更出格的事,如果告诉蒋妙兰,她就走不掉了。
想到蒋妙兰可能多少会被牵连,祝银屏有些愧疚,她拉起蒋妙兰的手,诚恳道:“十一娘,谢谢你。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谢谢你还肯和我来往,也谢谢你今天替我。”
她语带哽咽:“我,我想要报答你,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祝银屏作势要拜,蒋妙兰忙阻止她。
“唉……”蒋妙兰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祝姐姐,这也不是你的错,其实连我家里人都知道,你别想太多……你对宁儿有救命之恩,大家也都记着你的好呢。”
她又有些惆怅,低头说:“祝姐姐不愿意信我,其实,其实就算你私奔,我也会帮你的……你之后就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个陶公子看起来挺好的,你们很配。换了是我,也不想被家里送到远方,随便嫁一个不认识的人。”蒋妙兰扬起脸笑笑,安慰祝银屏。
祝银屏心里无限悲凉。
蒋妙兰以为她要跟情郎私奔,她心里却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她要去的地方,只能一个人独自前往。
但她却对蒋妙兰笑说:
“好,十一娘将来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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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兄什么都不带?就这么放心,空着手跟我走?”
今日他们约好去扬州,顾氏和陶子誉早被安顿在定远侯府,祝银屏那里有人看顾着,陶子谦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薛达上门,然后一起出发。但就连他也没料到,薛达居然这么不讲究排场,只带了个贴身随从,骑了两匹马到他家来。
薛达正大咧咧地坐着扇扇子:“你搞得神神秘秘,人多了反怕误事。再说,不都有陶兄你安排么,还能亏待了我不成?”
这份不问缘由的信任让陶子谦心里一暖,平时百伶百俐,这会儿倒不知如何表达,只能低笑一声,调侃道:“我现在就是把你卖了,你也没奈何。”
薛达却“啪嗒”一下收起扇子,一脸深意的,笑说:“我就当陶兄是在谢我了。”
“其实我反而要谢谢陶兄,”他舒展了下身体,“你这人一向自负,喜欢给予,却不习惯开口向人要什么。陶兄这次请我帮忙,我才知道,你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了。陶兄,我很高兴。”
陶子谦愣了一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而且……自负?”
薛达大笑:“说你自负还是好听的,要我说,狂妄更合适……你别急着反驳我。你看,你叫我跟你去扬州,也没说具体要我做什么,我是两眼一抹黑就跟你走了。把你娘和你弟弟送到我家,你也没跟他们说缘由吧,你弟弟还好,你娘都慌的什么样子了……”
“你啊,聪明太过,自己把什么事都想明白了,就希望别人都按照你的安排,老老实实站到你给他们指定的位置上去,不能质疑,不能抱怨。”
陶子谦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他皱着眉,辩解道:“可我想的是对的……”
“没错,在很多时候这样做的确有效,我们练兵也是。”薛达了然一笑,“大概这就是我能容忍你的原因吧。”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练兵的时候,是不能把那些士卒当成一个个人来看的,你会希望他们是训练好的猎犬,每一个行动都在你预料当中。”
“不过,人都是有心的,练好的兵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也总会出人意料,更何况你身边的那些人呢……”薛达颇有深意地拍了拍陶子谦肩膀。
陶子谦沉默了。
薛达分明是个愣头青,陶子谦之前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薛达指教。然而薛达说的没错,他总能想出最合理的方法,永远独断专行,只需要其他人配合,并不需要他们跟着一起掺和他的决定,然而他们也是有心的,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是陶子谦看来错误的想法。
……这就是屏娘不答应他的原因吗?
陶子谦又一次想起他在竹楼里的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