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气。
祝银屏也跟着停了下来,却听石阶更远处传来阵奇怪的声响,含混不清,由远及近……
“人……”
“人……”
祝银屏侧耳听了听,问顾氏:“是有人在叫吗?”
不用顾氏回答,又有声音传来:“来人啊……”
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鹅黄色的娇小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她跑得很急,跌跌撞撞,一见祝银屏和顾氏,更是加快了脚步。
蒋妙兰?
祝银屏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蒋妙兰跑得钗发蓬乱,脸上惊慌失措,她紧紧握住祝银屏的手臂,断断续续道:“不好了!我、我、我,我姐姐……侄儿……他、他……”
她越是着急,越是讲不清楚,急得涕泪交加,一并流了下来。
“别急,别急,慢慢说。”祝银屏见她这样,心 * 里也跟着着急。
顾氏不合时宜地插了句:“这小小姐,还是个结巴。”
祝银屏顾不上理她,一边给蒋妙兰拍后背顺气,一边问:“你侄儿,他怎么了?”
蒋妙兰抽抽涕涕:“不是,不是我侄儿,是我二堂姐的……”
“哎呀,管他是谁!说重点!”祝银屏急得生气。
蒋妙兰“哇”的一下大哭出来:“他掉水里了!我、我不会游水……”
“啊?!”顾氏在一旁惊叫。
祝银屏强迫自己冷静,对蒋妙兰说:“我会游水,我去那边看看,你继续往法会上跑,多叫些人过来。”
蒋妙兰虽还在啜泣,但用力点了点头,转头朝小山下奔去了。
祝银屏甩手就往潭边跑。
顾氏被剩在原地,她左看看,右看看,只好也跟着祝银屏往山里走。
越是接近潭边,越能听到断续不绝的哭声,祝银屏飞快绕过一块凸出的山石,见一个小丫鬟跪在水边哭泣,潭水中央一个明晃晃的赤色身影,已经不能够再挣扎,随着水波摇摇晃晃,越沉越深……
祝银屏来不及多想,她蹬开鞋子,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扎猛子跳入了潭中!
无论外头天气多么炎热,这山中潭水总是冰凉刺骨,祝银屏跳进去后,被凉水一激,才突然意识到:潭水深不可测,波澜不惊的表面下似有几方决力,让她的动作总是偏离预想的轨迹……自从搬回金陵,她也有十多年没下过水了……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祝银屏划了几下水,手脚上动作虽生疏,但还能游得动,她不再多想,稳住心神朝那抹红色游去。
再听不见岸上的哭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包裹在一层柔软却坚韧的膜中,祝银屏吸了一大口气,伸出手,去拉那个红色衣衫的孩子。
抓住了!
祝银屏心里一高兴,正要扯着那孩子转身,突然!
她的手被重重抱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她往下、往后……
原来那孩子在水中,上不得,下不去,气息尽失却还残存着一丝意识,一旦被人拉住,便以为得到了救命稻草,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两条胳膊紧紧抓了上来,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放到了祝银屏手臂上。
祝银屏两个堂姐的孩子都还小,她便先入为主,以为蒋妙兰的侄儿最多不过四五岁。可现在看这孩子的身形,至少也有十岁大了,家境优渥,比通常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胖大些,要论重量不比祝银屏自己轻多少。
他这一抓上来,祝银屏心里“咯噔”一下,只道不好。
果然,手上意料之外的一拖,让祝银屏手脚动作乱掉,整个身子歪向一侧,口中和鼻孔里都呛进了水。
潭水激寒,冲向喉头,却如烈酒般,火辣辣的让人疼痛。
“咳,咳——”
祝银屏艰难地咳了两下,推不开那孩子 * ,只好努力用一只手划水。
然而,毫无作用。
她不能再吸到气,耳朵里、鼻孔中、嘴巴里,全是咕噜噜的水声……水从她身体里流过……
祝银屏感到自己在下沉,肺腑中的气息就要耗尽,天和地都那么遥远,眼前只有无比深沉和幽暗的碧色。
她的头脑还很清醒,但很快,这份清醒也要消失了。
我不会比前世还短命吧。
不可思议。
随后,她的脖子被狠狠夹了一下。
第39章 和解
小长干陶家大宅,门楣从外面看不算起眼,只是一般的白墙黑瓦雕栋石狮,唯有沿着那粉墙边缘走下去,从巷子的这头走到巷子那一头,仍见不着其他人家,这时才惊觉,原来这处宅地竟占据了落雁巷整整半边巷子。
陶宅的西侧是一片清幽的庭院,引秦淮河支流的活水从院中流过,聚成一个小池,每逢轻风吹拂,澄波荡漾,轩阁生凉。顺着曲折蜿蜒的廊桥,一路走到池畔景致最佳处,便会看到碧波翠竹掩映中的一处邻水小榭。
此时榭中二人,一色的玉罗直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