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狠狠刺痛了祝银屏,她立刻想到了陶子谦那位离开了他的娘子。
前世秋千会后,她和商人私相授受的传言尘嚣日上,母亲大失所望,很久不理她,也不听她解释,后来更是被庆王说动了心思,想靠一笔丰厚的嫁妆,给名声受损的女儿抬抬身价。
而陶子谦似乎已经志在必得,暗中收买南安侯府的下人,将这金雀抱珠钗送来给她。祝银屏见了这钗子,气得发抖,只当他是肆无忌惮嘲弄她,讽她闺誉受损,只能跟了他。当时祝银屏气的几乎想要砸碎珠钗,不过最后掂量着自己赔不起,还是叫人退还给陶子谦了。直到成婚后,她才真正收下这钗子。
从前陶子谦求娶她,送金雀抱珠钗为信物,现今,他大概也送给了他的娘子,只因他们分开,这钗子才会回到店中……而现在陶子谦显然又后悔了,他是还舍不得他娘子吗?
祝银屏越想越发散,越想越辛酸,鼻子一抽,差点流出泪来,慌忙 * 低头掩饰。
陶子谦这番话,听在许寿春耳中,却又是不同的意思。
他先前看到祝银屏向陶子谦示好,就觉得不可思议,上楼见她定定地望着这珠钗,心中便有了结论:
一定是祝三娘看中了珠钗,却被这利欲熏心的商人拿捏住,有意抬价,祝三娘涉世不深,不会讲价,只好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来求卖家出让!
而他提出要替祝三娘买下珠钗,正中这jian商下怀,又故作姿态,想把价格再次抬高。
许寿春当然不能眼看着祝三娘上当,更不会错过英雄救美的大好机会,他轻蔑一笑,心道:让你装模作样,本公子便要拆穿你,让美人看看你那贪图利益的丑恶嘴脸。
这样想着,他故意探头探脑,作假在查验珠宝,看过之后夸张地转身,道:“三娘子,我倒是觉得这珠钗配不上你,珠子只是大了点,乍一看挺能唬人的,仔细一瞧嘛,其实成色普通,做工也粗糙了些……商贾家的妇人都能戴,可见其艳俗,啧啧,哪里配得上天姿国色。”
他作势便要下楼去:“三娘,你若想要珠宝首饰,不如咱们去对街的益兴行看看?”
按照许寿春的想法,他和祝银屏一做出要走的姿态,商家定会来挽留,他再顺势讨价还价一番,杀杀这商人的威风,待降到他愿意接受的价位上,再买下送给祝银屏就是,既能显出他的通达,又能让祝三娘看穿这商人的嘴脸。
可是,他费劲苦心讲了一通,那边的两人谁也没动,只是相互对视着,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
祝三娘冷待他不奇怪,可这商家竟也放任大鱼溜走?许公子不解了。
“咳,”许寿春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三娘,我看老板也不想做买卖了,走吧?”
仿佛化身石雕的两人终于动了动。
陶子谦转过身,朝他恭敬一揖:“恕不远送。”
而祝银屏仍只是站在那里,脸色难看,胸前起伏不定,眼神定定的,却是在看陶子谦。
许寿春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他突然觉得,那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让他明明站在这里,却好似隐了身,不存在一样……玖⑩光整理
他不敢相信,犹犹豫豫地问:“三娘,你不走吗,那我可真走了?”
许寿春那番诋毁金雀抱珠钗的言论把祝银屏也骂进去了,让她从伤感转为了愤怒,只是不想当着“陌生”的陶子谦发作,这才强行忍耐,许寿春却发挥出他惯常的黏糊劲儿来,一阶楼梯上下几次,就是不走。
祝银屏气不打一处来,身体像突然解冻了,顺手抓起钱袋子就要丢他!
“叫什么叫,吵的人头大!就你阔气,就你有钱,那么爱显摆,把益兴行全买下来送你那些红颜知己好不好?!不够老娘我再给你添 * 点!”
“你走啊!还不走?说走不走是王八!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狗皮膏药,许大黏糊,许嬷嬷!!!”
祝银屏一发怒,幼时给许寿春起的外号全想起来了,那几个年轻侍女忍功不够,憋了又憋,到底还是发出了皮球漏气一样的笑声:
“噗——”
“噗——”
许寿春成年后哪还被人这样骂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扶在栏杆上的手不停抖动,说不出话来。
而聪明的陶子谦早已经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几步,屏住呼吸,不想让暴怒中的祝银屏注意到他。
祝银屏发泄一通,早没什么形象好顾忌了,见许寿春不挪地方,冲到楼梯口,吼道:“还不走?还不走?等我揍你是不是?”
许寿春后背一凛,虽说祝银屏并没真打到他,钱袋子也还抓在她手里,但她面红耳赤,的确是气到了。
许寿春不是个会碰硬的人,虽然还没搞懂状况,心里已经生出了退意,他双手护在脸前,一边下楼,一边说:“别,别生气,别生气,我走,我……唉呀!!”
……倒着下楼的许寿春踉跄了下,这才转过身,飞一样的走掉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