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郎君”……
话题也讲着就歪了,不知谁先开的头,聊到了陶子谦的婚事,得知他尚未娶妻,一个脸型瘦长、鹰钩鼻的夫人感叹道:“以陶小郎君的才貌品格,配后花园里哪个小姐不是绰绰有余呀!”
……这为他惋惜的口气,意思就是他除了才貌品格以外的东西,远远配不上小姐们了。
陶子谦心里明镜一样,面上丝毫不显露,只是淡笑着说不敢当。
又有个矮胖活泼的夫人,直接转身把自己的贴身丫鬟拉到前头,笑眯眯地问:“陶小官,你看我们月英怎么样,要是看得上,待会儿直接领回家去!”
夫人们都咯咯笑了起来,那叫 * 月英的丫鬟满面chao红,恼羞地跺着脚,双手掩着脸,可眼睛却透过指头缝偷看陶子谦,隐隐怀着期待。
用个丫鬟就想推给他一份人情,当他便宜主子?想得美!
陶子谦大大的谦虚了一番,将自家植桑养蚕、行走商路的艰辛一一道来,说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最后才不无惋惜地表示,月英姑娘着实不能低配给他这样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无用之人。
众位夫人们再不识俗务,也晓得他在夸张,只是谦逊到这个份上,那便是绝对不会接受了,也无人再讨不痛快,只那月英被闹了一通,仍有些不自在。
陶子谦知她无故被戏耍,却也不便多说什么,好不容易等到薛达在外头叫他名字,他如遇大赦,忙告辞离开。
呼,外面的空气真清爽,连薛达惯常的冷脸都无比亲切。
薛达又被人问了几遍与祝三小姐的婚事,心里老大不乐意,见陶子谦从那妇人堆里出来还一脸淡定,叹道:“我怎么觉得,一进这金陵城你就像变了个人,套上了个百伶百俐的壳子,看不到里头什么样了。”
陶子谦随口接道:“谁又不是呢。”
他也不是真正好耐性的人,只是想想赚到的银子,忍耐也会变得容易。方才粗略算了算今日收益,自己都吓了一跳,说是日进斗金也毫不夸张。眼见着这金陵城里的局面已经打开,如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是能免则免吧。
“我还是比较怀念大漠风沙中那个敏锐可靠,有时也嘴贱的让人想揍你的陶兄啊……”薛达小声嘟囔。
陶子谦淡笑不语。
事实教给他,至少在这金陵城里,一个真实的陶子谦不会被太多人欣赏,不然他怎么会连一个女人的心都得不到呢。
倒是披着层假壳子,反而让人趋之若鹜。
他有些苦恼,也许真的是看惯了家中的美人,口味被拔高了太多,如今见到满目环肥燕瘦,只觉得这世上庸脂俗粉竟比料想中的还多。
重活一次,人间还是那么让人失望,不知道祝银屏会不会也这样想。
陶子谦觉得多半不会。
祝银屏自然是美人,不过更妙的是,美人身上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顽强的、稚拙的、特别能折腾的生命力,能将雪原融化,能把海水点燃。
可你家里现在没有美人了。那讨厌的声音又出现。
陶子谦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
来秋千会前,他也想过很可能会再遇到祝银屏,却一直没想好要不要同她坦诚,将两人重生回来的事情说开,告诉她,她想走,他愿意放手。
不,现在他们本来也没瓜葛,谈不上放不放手,只能说他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对她处心积虑、步步紧逼。
秋千会着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前世他有意让人以为他们之间有首尾,行事没有顾忌,如今却有些犯难了。
那如果她又不想走了呢……心底的声音不甘心地追问。
她不想走 * ,他……
正想着,一转过弯,便见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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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见五六个男子围在女客的更衣室前,薛达皱起眉,上前询问。
薛达身材高大、气势凛然,走起路像一面墙压迫过来,可祝银屏还是一眼就越过了他,看到了他身后那个穿淡竹青色衣服的男人。
!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不是产生了幻觉。
薛达见祝银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脚步也跟着迟缓了下来。
“他、他、他们……”蒋妙兰努力想解释,可是越急越说不出来,气得两个耳朵像染了血一样红。
祝银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没事。
“哈哈——”
夏瑾笑意不达眼底,转过身轻松地说:“无事。本王与众兄弟投壶,不设个彩头实在没趣,正巧遇上祝三娘子在此,便想请小姐赐个面子,为获胜的一方献酒,万望小姐不要推辞。若薛兄有兴趣,不妨也来与本王比试比试?”
祝银屏以为她早领教过了夏瑾的荒唐无耻,不会再轻易动怒,却依旧气到齿寒。他当她是什么勾栏瓦舍里的伶人吗?他以为他是谁?!
可眼中那人,只是淡淡地看过来,浓黑的眼眸波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