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人回家和送人离开完全是两种心情。
前者令段川凌百般阻挠,千分纠结,万分不舍,咬牙强忍着才能把人送出去。
而接人回家那心情就和泡在了蜜罐里一般,美得都能冒泡,恨不能一瞬间就能直接回家,把路上的全部过程完全省掉。
段竟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上墓园看看,段川凌吃味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去看,墓碑有什么看头,而且最近几天天气都不晴朗,想是老天爷在阻拦。
段竟遥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他心里自有计较,段川凌劝不住他,只好听从,开车把他送了过去。
这一回段竟遥没让进去,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
段川凌嗅出不寻常的气氛,跟到一半段竟遥回头用凉意的目光盯住了他,直到他退回到了原地,看不清人了。
反复踱着步,段川凌猜不出来段竟遥想干什么,还不许他靠近,他仰长了脖子也读不出隔离这么远的小儿子唇语,人影都只剩下小团的黑影。
段竟遥让他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在他忍不下了想进去看看究竟时,段竟遥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哭了好一阵的样子。
来一次哭一次,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不等段川凌说话,段竟遥先开口了,“走吧,我们回去。”后身看了看墓园,目光里动摇的东西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他用叹息的口吻说:“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段川凌疑惑得望着他,固然他身上高兴于小儿子的决定,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原因到后来段竟遥也没说,他只是回去后将所有关于母亲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也不多,满打满算还装不了一个小木盒的。
老管家喜闻乐见段竟遥肯回来了,和上次暂住不同,这次陆续收到从海外邮回来的包裹,看来小少爷是打算长留下来。
高兴之余,老管家还不忘悄悄拉着段竟遥到一边去问:“小少爷,你是自己想回来的还是……”
“不是我爸爸逼我的,段叔你放心,我自己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当着老管家的面说这些话,段竟遥的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看他,既难为情也怕看到失望的眼神。
一心一意拒绝段川凌时他是有道理的,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唾弃段川凌,骂他是变态,可当自己也投入到这份不为世人所容的感情里,所有的优势全消失了。
他不再具有资格说三道四,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选择权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段川凌没有拿着枪逼迫他,这次也没用锁链锁住他,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消化这个信息,不放心的问:“小少爷,你真想清楚了吗?”
段竟遥低头看地毯上的花纹,沉默得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好多遍了,他想得特别多,是不是特别坚定可难说得很,因为对段川凌的感情太复杂了。
周朗的那句话倒是点醒了他,人的这一辈子太长,少说还有三四十年能活,他难不成还要纠结这么长时间吗?
不是说现在不纠结了,但他清楚的知道段川凌一定要一个结果的,那人或许可以继续等,但能不能等多久,无法估计。
自愿还是非自愿,哪有纯粹单一的因素,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也回不了头,且试一试吧,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实在不行就走好了。
实则他能有这份底气也是段川凌给他,原先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半点能力,要是段川凌来硬的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无心一定要和段川凌叫板,也不是一心要等着过不下去的那一天决裂,但他总是要有一条后路,他不是决绝的人。
薄情之人的深情本来就是最为矛盾的存在,既诱人也让人不安。
段竟遥忽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例子,部分男人总喜欢寻找一些颇有姿色,魅力十足的ji女当老婆,他们喜欢她们的放浪调情,喜欢她们的媚态十足,喜欢她们言谈举止的勾人春意。
可是当男人们成了她们的丈夫,就开始变了,从一个个花丛老手,从一个个寻欢作乐的老手变成了妒夫,昔日让他们觉得有魅力,是绝好的一面都变成了造成他们嫉妒和不安的源泉。
人是不能得到太多的,因为人类的自制力远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的强大,一旦拥有了,就会患得患失,害怕有一天会失去。
做父子时段竟遥不需要太担心,就算有一天段川凌不再宠爱他这个儿子他也有心理准备,顶多失落,但不至于一直消沉。
可现在就不同了,最亲密的结合一定要配以最完整的爱,要是有朝一日段川凌再翻脸,他可决计无法忍受。
骨子缺乏安全感,后期再被宠爱长大,段竟遥不需要也吝啬付出,自有段川凌把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所以他要是给出什么,对方一定得回应更多,在这种情况下还让他处在一个绝对弱势的位置上,他是断断不肯的,那只会让他往gui壳里缩得更深,死都不肯冒头。
段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