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洋鬼使神差地付了钱,上一秒还刻薄霸道的店员立即变了脸色,笑道:“想不到你还蛮顾家的,平时来我这边的都是当妈的,偶尔像刚才那一家三口过来的,当父亲的也是一脸不耐烦,好像小孩不是他自己亲生的一样。你说我们女人生又要生小孩又要喂奶又要带小孩还得做家务,男的连给自己孩子出来买个东西都觉得自己像是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店员滔滔不绝,翟洋不好意思打断,硬是站在原地听了半个小时,对方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小伙子耽误你时间了,送你对小手套吧,跟帽子配套的。”她从货柜里扒拉出一对粉兮兮的小熊掌一同塞进纸袋里递给翟洋,“下次再来哦,给你打折。”
翟洋谢过店员,走出了商场,冷风呼呼作响,脑子也跟着清醒了——宝宝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本以为离开了衡彦书和孩子自己会获得解脱,可是现实早却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梦里常常出现宝宝吃奶时的脸,两只完全继承了衡彦书的浅黄色大眼睛像是玻璃珠子似的滴溜溜直转,只要一看到自己,就会笑嘻嘻地眯起起来,还没来得及长出的眉毛都舒展开了。
思念就像系在宝宝身上的一根有弹性的细绳,当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可距离超过了弹性的最大限度,心就会时时刻刻绷着,被牵扯的生疼。想着念一念他的姓名来缓解这种牵扯感,却发现自己连名字都没有给他起。
冰凉的空气经过鼻腔被吸进肺里,整个呼吸道表面像是凝了一层霜,被体温捂成水滴逆流进鼻泪管,眼睛都随之酸胀、发涩。
翟洋还是把帽子一同塞进行李箱里带回家了,姑妈家添了个宝宝,不如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他们。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他从黄牛那儿买来张五个小时的站票,又坐了两小时大巴才到自己家所在的县城。
行李箱的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道盘旋的轨迹,翟洋脚指头都要冻掉了才找着自家半开着的大门——门口停了辆兰博基尼,搞得他几次经过以为是别人家。
“谁这么的缺德,车都停别人家门口了!”翟洋暗道。然而这点牢骚很快就被门里传出的饭菜香气给盖过了,长途跋涉后的辘辘饥肠登时应景儿的叫出声来。
“爸、妈,我回来了!”他收起行李箱长杆,拎着把手进了家门,只见母亲正坐在中堂给中风的父亲捏背,见着他也不像以往那样激动高兴,反而和父亲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犹疑和为难。
“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啊?”刚说完话,翟洋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问题:
爹妈都在这儿,那在厨房做饭的是谁?
翟洋见父母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撇下行李,掉脸就冲进院子,准备去厨房看个究竟。谁知雪积得很厚,他脚下一个趔趄,一路踉跄着滑到厨房门口才堪堪停下脚步。
额头瞬间冒出一层薄汗,受到惊吓后“砰砰”不止的心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骤然停滞——
厨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铲子,熟练地在土灶里嵌着的大锅翻炒拨弄。
不是衡彦书还能有谁?
“你来做什么...”翟洋开口道。
高大的身影一顿,铲子都掉进锅里。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在热烟的笼罩下看不真切。
“你不是保证过不会再来找我吗...”
“小洋!怎么说话的!”翟洋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翟妈的怒叱:“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生了孩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家里通知一声,我看你心里也没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得哪样?你连自己生下的孩子都可以不要,几个月不管不顾人影都见不着,要不是彦书拦着,我早就打电话骂你了!”
翟洋脸色惨白,他垂着头,盯着陷入雪地的脚尖,手紧紧地揪着衣角,强压着内心的波动道:“衡彦书...你都跟我爸妈说什么了...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别伤害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
“小洋!你乱说什么呀!”膀大腰圆的翟妈重重扯了一下翟洋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往旁边一拽,指着衡彦书道:“人家三不五时就来看看我们,帮我们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你呢?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一趟,一张嘴就只会吃喝。你看看人家,”翟妈指着门口堆成小山的礼品盒,“多孝敬老人,你再看看你,我都懒得说。”
“阿姨,别这么说小洋,他一直很关心你们的,就是工作忙,没时间回来。”衡彦书看不得翟妈这般粗暴地拉扯翟洋,忍不住开口解释:“小洋,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我父亲去国外了,就想着来你家帮忙做顿年夜饭,做完就走,没想到你提前回来,正好撞见了...”
“走什么走!都是一家人,留这儿一块吃!”翟妈一听他要走,顿时急了,“小洋你快劝劝呐。”
翟洋从小就怕他妈,这身软弱怕事的个性也离不开他妈的“谆谆教诲”,不管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