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不知情,负责人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擅自将摄像头调整角度。
镜头拍到纪言全身,指节分明的手轻握画笔,下颌处光影相交,发梢过长盖住耳朵尖,使得整个人看起来乖顺不少。小腿微微交叠,高一些的膝盖上放着画板。
这个角度能完全看到纪言,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细节。负责人纳闷的地方在于,这样的角度反而看不到纪言正在画什么。甲方是想看设计稿完成过程才要求视频通话,眼下负责人有了更多想法,觉得对方的真正目的还有待考究。
陈沨明看着画面中全身心投入笔下的纪言,端起桌上适度的热茶轻抿一口,满意地笑起来,深如潭的双眸里染上光亮,透过氤氲的热气看,无端生出一股清明破土而出的感觉。
时刻观察老板动向的秘书不明所以,这人是陈总的弟弟没错吧,果然是一家人,长相都如此优越。不过看弟弟画画,能让向来冷漠果决的陈总轻易笑出来,办公室内的气温都仿佛要上升几个度,秘书又不太懂了。
半晌,陈沨明余光扫了眼桌前,秘书还站在那儿等吩咐。
“还有事?”陈沨明问。
秘书:“跟着纪先生的人打进一通电话,您看要现在回过去吗?”
“嗯。”
陈沨明不多说,秘书自然懂他的意思,将电话拨出放在他手边后走出办公室。
对面接得很快,男人好像正被无形的恐惧笼罩,声音微颤,先试探着叫了声,“陈总。”再无声响。
陈沨明等了会儿,见对面还是没反应,语气不免冷下来,“至于害怕成这样?”
男人依旧抖着声音,说没有。
“当初你从陈家出来,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范叔,这么多年过去,我的事,陈耀州早就管不到了。”知根知底的人面前,陈沨明没必要装出一副孝子模样,直呼其名。
范叔是陈家老人,全名范旭,比陈父年龄小几岁。原先跟着陈耀州做事,多是些上不得台面只能交给身边人去办的事情。贴身听命,时间长不免经常遇到陈耀州发酒疯的场景。有次陈沨明后脑勺被酒瓶砸出个血口,保姆吓得只会捂住冒血的伤口使劲哭,陈耀州倒在一旁醉的不省人事。范旭心软,违背不许插手家事的原则,抱着小孩儿去医院处理缝针。
陈沨明离家时,他帮了很多忙。陈耀州知道后大发雷霆,范旭顺其自然辞职。
后来陈沨明自己的公司步入正轨,联系到范旭,问愿不愿意以后跟着他做事,待遇由他定。那时候正缺钱,范旭也过不惯打散工的日子,当即应下邀请。
“小陈。”陈沨明把范旭当恩人,让他不用跟着叫陈总,范旭恢复冷静后自然改了称呼,“你想没想过,为什么纪言会知道陈耀州的名字。”他在陈耀州手下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男人卑劣的手段和疯起来的狠心。时隔多年,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就心生不妙,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之前陈沨明将自己有个同母异父弟弟的事情跟范旭寥寥几语带过,大意是让知道,纪言现在是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并且陈沨明愿意承认这份亲情关系的人。
“还没来得及想,我这会儿正忙。”陈沨明同样想知道纪言为何会提起陈耀州。不过当下,他更想多看看许久不见,与他隔着屏幕的纪言。
“你就不想知道,他出现在你周围是想做什么?”范旭有些急。
“他是出现在纪言周围,不是我。范叔,别想太多。我现在有能力保全自己,也有能力保你。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先挂了。”正要挂断,那边范旭的声音传过来,他还是听清了。
“你能保全我们,那你弟,不管了?”
“他不归我管。”陈沨明说。
-
画好大致轮廓,纪言正换笔刷,手机在上衣口袋里振动。工作状态他不允许自己走神,没理会来电,继续低头专注绘图。
对方不疲不休,手机没完没了的振动。
纪言被严重影响,注意力无法集中,抬头对着摄像头方向说,“抱歉,有急事,我接个电话。”
电脑上连个界面显示也没有,他边画边修,进度比较慢,心想对方可能觉得累先切断了视频。
纪言转过身,背对摄像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哥未接来电7’,下意识点开查看,他不记得自己用哥这个称呼存过谁的电话号码。即便不愿承认,他也好像只有陈沨明一个哥哥。
手机还在振,纪言接起,“喂,你好。请问找谁?”没确定对方是谁之前还保持着惯有的礼貌。
“是我啊。”陈沨明语带笑意,只是在听到纪言声音的同时,脑子里回想起范叔那句‘你弟,不管了?’管不管这种事,由不得他。纪言不是会乖乖听他话的人。
纪言分辨出是陈沨明的声音,仍然问道,“陈沨明?”
对方还未来得及回答,纪言又问,“你自己存的号码?”
很快,他听到陈沨明的声音,“走之前存的,陌生人电话不要随便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