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思妄沉睡了许久,连梦中都染了涟漪,湖水波澜,衣衫耸动,隐约感觉被人抱起,略微不适的皱了下眉,却被轻吻了下额头。
唇瓣微温,少年低下头,有些郑重其事,又有点幼稚地专注道:“心悦你。”
半边耳朵都酥麻了,思妄没敢睁眼,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继续装睡。
他还是习惯被人伺候。
但伺候归伺候,怎么回报他是不懂的。
脸颊贴在那人的胸口上,稳定的心跳让人分外舒适,不再是冰冷腐烂的尸体,是活生生的,暖和和的人。
清脆的水珠滴落在石板上,暗色的葫芦花盛开一朵朵蓝紫,少年搂着怀里的人,闲暇倚在凉亭里,一切前所未有的平静。
…
“找不到?”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事一样。
众人大气不敢出地盯着染血的地板,男人手指抠着轮椅,指骨突出,白发黑眸,眼睛里布着血丝,竟是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真太纵容他了。”手帕擦过染血的指尖,染上点点斑浊,男人面无表情地道:“去弦府。”
若知道那小子狗胆包天敢觊觎他的人,早该在三年前就折了那家伙的手脚。
然而让他感到气闷的是,思妄没有做任何反抗。
早就知道这人生性薄凉,没想到竟无情到这种地步。
他根本就不在乎谁陪在他身边。
心口裂缝越来越深,万宸手撑在额头上,眉眼微垂,有些疲惫不堪。
明明是他先招惹自己的,为什么即使这样,他还是能全身而退。
而他自己,早就陷入泥潭,自身难保。
白发如雪,眸色暗淡,男人微微弓着腰,看着门外下着的雪,有些少见地陷入了迷茫。
该去寻他么,若他不愿回来,那他……
他又能怎么做呢。
只是真当他来到弦府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思妄和弦翎那小子的浓情蜜意,而是满堂死人。
万宸坐在轮椅上,眉头紧蹙,血迹布满了门墙,他用布帕捂住鼻,却也抵挡不住那股恶心的血腥味。
好似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当家的弦宗脸色青黑,身上并无损伤,只是冷脸叫下人处理尸体,见万宸来了表情更加僵硬。
万宸斜眼看了下那些个尸体上刀剑的痕迹,心里猜着了七八分,手指略微攥紧了木椅,心情Yin郁。
“大人,屋外血腥气重,还请到里屋来。”弦宗很快调整了表情,推开门,万宸推着轮椅进去,看不出情绪地道:“弦翎小公子呢,可曾受伤?”
弦宗合上了门,叹息一声,坐在一旁:“万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家弟胡闹,偷偷将思妄那jian贼私藏到府中,我本想着今日就将人押回您的府中,哪曾想思妄手下那条疯狗竟直接杀入弦府,带走了那jian贼,家弟也受了不小的伤,如今陷入昏迷迟迟不醒,我,我也实在难办啊。”
万宸轻笑一声,摩挲着光滑的木椅,平静道:“无妨,既然小公子受了伤,那我也没必要再追究。不过那人将思妄带到了何处。”
弦宗一脸为难:“那人武功甚高,身上却毫无灵气,似乎只是凡人,追踪之物对他来说并不起作用,只依稀看到他往东南方向逃去了。”
万宸垂眸:“知晓了,劳烦替我向小公子问安,府中还有些事,便不久待了。”
说罢,便抬手一挥,紧闭的门开了,弦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万宸神色沉郁,只好闭嘴憋着,目送那人离开。
待人一走,弦宗去了内阁,看着昏迷不醒的弦翎,他积了一肚子火,但毕竟是亲弟,见他脸上残留的剑痕,只骂了句活该,就又臭着脸任劳任怨地输送灵力疗伤了。
……
思妄被五花大绑在了马背上,一路颠簸,他胃里翻江倒海,他心里将楼俞那疯子骂了百八十遍后,仍不解气,胸口被粗糙的马毛磨着,几乎磨出了血来,火辣热痛。
那厮简直不是人,连件像样的衣服也不给他,直接用青衫一裹就将他掳了去,像是刻意惩罚他一样,马驰骋飞快,思妄勉强抬头只能看见那人身后高高扎起的马尾,以及后背上的伤痕。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蹄声逐渐慢了下来,不终于不再颠簸,思妄缓了口气,手腕上缠着的绳子突然被粗暴拆开,他还有些愣神,突然天旋地转,他被下马的楼俞一手扛在了肩上。
那疯子手腕上的力气极大,似要生生勒死他一样,思妄疼得直锤那疯子的肩膀,嗓子仿佛被堵住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思妄心里恼怒,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比谁都知道楼俞这人的性子,比谁都疯,也比谁……都更恨他。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楼俞不一剑杀了他,不可能是顾及旧情,毕竟他以前可是把这小子往死里折磨的。
思妄自小就讨厌凡人,看着楼俞就觉得满心满眼的不喜欢,那双高挑的凤眼里傲气与不羁,他一看着心里就不高兴。
他觉得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