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桌上奖状收拾起来,打算回头多看几遍,突然发现里边还混了张别人的,仔细一看火冒三丈:“沈晏清的奖状放咱家干啥?”
唐昭赶紧解释,“我们一起去的艺术馆,东西可不就放在一块了?”
唐建国气得够呛,“他凭啥得特等奖?凭啥?”
“凭他拍的照片呗。”三花回屋,拿出放大的《小猎手》,“得奖的就是这张,拍得是我,特别带劲是不是?谁见了都说好。”
“好什么,全仗我闺女长得好!要不他能得奖吗?”
“能,他还送去一套《雪原》。”
唐建国气道:“反正他的奖品,应该全给你才对!”
“都在咱家啊,”三花道,“他的奖状在你手里,奖金在我姐兜里,还得了搪瓷盆,你刚才不是用它洗手来着?”
唐建国哑然,心中愤愤,臭小子这么大方干啥?这下给我整尴尬了。
他站起来,抓起进村时穿的破棉袄,“我出去一趟。”
唐昭道:“别穿这个了,根本不压风,给小狍子当门帘我都不愿意。”
唐建国不听,执意穿好旧棉袄,又戴上破棉帽,“你们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大晚上的去哪儿啊?有事明天再去办呗。”唐昭见拦不住,便抱了沈晏清的大衣过来,“要出去也穿厚点,原来那件不要了好不?”
唐建国拍拍闺女的头,“没事,这会儿不舍得穿好的,军大衣我明天再穿。”
他出了门,直奔唐家老宅。
此时,唐有年、董玉珍和大房一家正在吃饭,听到自家大门被拍响:“爹,娘,我回来了 。”
“是老二!”唐建党一耳朵就听出来了,刚才唐建国在唐耀祖家门口一顿砸,早有人告诉老宅这边,这会听到他来,倒也不吃惊。
董玉珍在炕上盘着腿没动,唐有年掀了掀眼皮,朝外面喊道:“回来了就好,这么大的人了,别老在外面野。”
一屋子人都闷头吃饭,竟然没人去给唐建国开门。
二花道:“nai,他是不是该给你钱了?”
董玉珍哼了一声:“可不是咋滴,不用搭理他,拿会儿乔,一会儿让他多给。”
李桂莲朝自家爷们使了个眼色,唐建党问:“老二啊,这几年干啥营生了?挣了大钱吧?”
唐建国在院外道:“这年月哪有大钱可挣?反正我一分钱没挣着,还让人骗了,吃了两年牢饭刚给放出来。”
啪,董玉珍把筷子摔在桌上,儿子回来她不激动,说让人骗了她不关心,关注点全在“牢饭”两个字上。
两年时间全坐牢了,哪还有钱赚?想要也要不出来啊。
董玉珍扯着嗓子吼:“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还回来干啥?”
“可不是咋滴,”李桂莲臭着脸,“有个坐过牢的二叔,田阳和小海全得被拖累。”
董玉珍一听这话马上就炸了,何止田阳小海,三房还有俩大孙子呢,家里有了这么大个污点,根本抬不起头啊!
“没多大牵连,”老爷子唐有年道,“不是都分家了吗?”
李桂莲皱着眉头,一脸厌恶,“虽然分了家,但这层关系还在,就能算在头上。老二是咱家的克星吧?咱家几辈子清清白白,他偏要去学那手艺,走资本主义道路,现在又吃了牢饭,跟李大他们哥仨划等号!老唐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败类?这是老天派下来霍霍咱家的吧?万一咱小海想入党,这不叫他给耽误了吗?”
董玉珍当时就怒了,她原本想,即便唐建国荒废了两年,但大花这半年没少挣,赡养费怎么也能补上。现在他有可能牵连孙子,这可不行,田阳倒也罢了,另外三个坚决不可以。
对,当断则断!
董玉珍穿鞋下炕,走到院里一脚踹开院门:“我没你这个儿子,这么多年就当白养了你!”
唐建国闷声道,“妈,你啥意思?”
“别叫妈,我没你这个儿子!”董玉珍看见唐建国身上的破棉袄,嫌恶极了,“你两年多没朝面,该给的钱也没给,你家闺女都是白眼狼,挣出个房子也没说请我去住,我还能指望你们啥?你身上有污点了,这时候知道回来了?成心拉我们下水啊?你还不如死在外头呢!明天我就找唐耀祖开证明,咱们彻底断绝关系,以后你也不用给我养老,我家孙子跟你也没有一分钱关系!”
看吧,唐家大房和三房更重要,孙子永远放在第一位。
只是董玉珍这话,说得太绝情,太让人难过。
唐建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两家八竿子打不着!”
“行,那就按您说的办。”唐建国说着跪下,给董玉珍梆梆梆磕了仨响头,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风雪中。
进了自家院,小狍子又颠颠迎上来,唐建国默默撸着狍头,狗狗也跑过来,直往身上扑。
叫啥来着?对,唐白桃,唐雪球。
唐建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