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厅内一片哗然,各个包厢内的人都与身边的同行人激烈讨论起来。
“嗯?”某个包厢内,坐在轮椅上的人突然支起身子,饶有兴致地看向台上久久未见的故人,“长那么大了……”
“要出手吗?”身边的人问。
“不急,万一不是他,那就打草惊蛇了。”轮椅上的人沉yin片刻,“我要亲自去看看,这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那我……”
“不用跟太近,还平白惹人怀疑。”轮椅上的人又说,他双手抬了抬,低头看自己残破的身躯,他的真实的面容几乎完美掩藏在面具后,露出眼睛眯起来,如同在缅怀什么,“五年了,我又变成这副样子,谁能认得出来?我很久没跟他单独聊聊了,如果真是他,那就让我去给这孩子上他的最后一课吧。”
“卧槽!”另一边,陈寓惊叫,又反应过来,怀疑到,“这是替身吧?红场内部现在那么说不清,他自己不该有点数?还敢大剌剌站台上不是让人当靶子打吗?”
从苏昔出现开始,段溯就没有说话了,他只是盯着台上那人,面色微沉,最后回答了陈寓第一个问题:“是他。”
“……这也能确定?”陈寓又朝台上看,包围了整个会场的各个包厢离台中央的距离都不近,分布在两侧的电子屏只会展示拍品,可不会照着拍卖师的脸拍。不过最让陈寓疑惑的不是这个问题,他又道:“这少爷前期大肆宣扬自己一定会出现,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整这么一出,他是想做什么?”
“他在拿自己当饵。”段溯缓缓道,深黑的眼瞳中泛起难言的情绪。
“呃……不是,那这也太明显了吧?那人能上当还亲自来?”陈寓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局,太容易被看穿了。
“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段溯右手抬起,食指点上置于桌边的面具,“这场拍卖会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化妆假面舞会。”
“面具自带的神秘感,能激起人的窥探欲。在这样的舞会中遇到一个可能是你一直在寻找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逐渐非常急切想要找到的人,同时你又几乎能确定对方认不出你,为了确认其真实身份,你会怎么做?”
陈寓自然而然地说:“这还用说?都不会被认出来了,那就亲自去试啊。”
段溯被这个回答惹得冷笑了声,陈寓听得心底发毛:“怎么,我又没说对吗?”
“没有,很对。”段溯难得肯定了他一次,紧接着又是一个转折,“可惜那人算漏了我。”
“算漏了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这些人都怎么想事的?我又听不懂了。”陈寓恼火,倒也没指望能得到段溯的解释,只愤愤朝旁看了一眼,猛然发现段溯的表情不大对劲。那面相自带的笑意被压住,眉头拎着,嘴角有些下撇,整体象征的情绪或许能被称作怒意。
“照你的说法,秦五是得逞了,难道你想阻止他?”陈寓问。
“陈寓,你猜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段溯问他,“我有些不高兴,我好像低估了那位幕后真凶在苏昔心中的地位。我还低估了苏昔,他可能比我想的要疯多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对话的发展方向令陈寓一头雾水。
段溯目光追随着台上苏昔的每一个动作:“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意识到,对他而言我有多危险,但他并没有对我接近他的行为做任何干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极度的自负是他最初吸引到我的东西。可现在我才想明白,隐藏在那种自负之后的,是自暴自弃啊。”
“他正要验证的,是他早应心知肚明却拒绝承认的事实,一旦他得到了那个结果——”
——“八千九百万一次。”
“八千九百万二次。”
“八千九百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客人!”
“那么下一份拍品……”
底下台上,苏昔与众多的包厢遥遥相隔,灯光炫目,他扫视一众沉没在暗色玻璃后、以奇装异服包裹身体、通过变声器改变声音、用面具遮盖容貌的人,唇角喜色彰显,眼神却发凉,有些许探究的意味。
我在这里。
你在哪呢?寻我五年的游鱼。
拍品去了近半,苏昔放下锤子双手击掌,没有露脸,他如贵族般经过Jing心设计的一举一动却也足以牵引众人的视线,只听他说:“经历了上半场紧张刺激的拍卖,相信在座各位都有些累了,接下来是休息时间,还请尽情享受红场提供的服务。”话音毕,台中央的灯光熄灭。
苏昔在极暗的光线中退下台阶,原地站了会儿,点了点右侧戴着的小巧耳麦,才移步往外走去。
后台连接的走廊很宽,整体的设计偏哥特风,与门同侧的墙上每隔一米安装着一个亮度不高的暖色壁灯,周围有类似镜子的反光材质,墙壁上做了华丽复古的纹样,苏昔缓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灯光一层层从侧上方笼下来,将他投射在地面的影子稍微拉长,行走间光影交叠,某一刹的恍惚里让人产生身在梦境的错觉。
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