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不到100克的巧克力,并不足以让一个正值生长发育阶段的年轻人感到饱腹。
只是宁远饿得很了,饿得麻木,没有吃的,他便用睡意来麻痹那处叫嚣着想要更多食物的器官。
半清醒半昏沉中,宁远隐约察觉到有人在往自己怀里挤。
他讨厌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若在平时,和相熟的人不小心手碰到手,他都会微微皱起眉头,在事后用洗手ye至少清洗两遍碰触过的地方,才会作罢。
但是这会儿他又冷又困,竟生不出一丝力气去推开那个温暖的躯体。
睡意上涌,在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中,他罕见地,梦到了那一天。
暗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豪华的黑色宾利平稳地驶入庄园中。
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透明车窗,映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冷峻少年,和正在兴头上指着四处介绍,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刚刚在三家医院做了DNA鉴定,是他相认不到两小时的亲生父亲。
宁远坐在纯手工打造的真皮座椅上,侧头看着一路往后倒退的巨大喷水池,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园艺花木,和看见车辆后便停下手上工作,垂头伫立在一旁的园艺师和佣人们。
心中只觉得可笑。
宾利在一幢白色别墅前停下,一个穿着像是管家的男人替宁远打开了车门,他看了一眼男人的长相,大概是记忆太过深刻,下一秒,他便想起来了。
六年前,这位举止得体的管家跟在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走进了简陋而破旧的筒子楼里,在一对走投无路的母子面前,砸光了他们家里仅有的几件电器和所有碗盆,然后再撒下漫天的钞票。
年幼的宁远被瘦弱的母亲护在怀里,却也瞧清了闯入家门的陌生男人脸上的鄙夷,和妇人临走之前那声充满怨恨的‘野种’……
“蓝天呢,去让他下来。”‘父亲’的声音让宁远骤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进了别墅一楼,眼前是长长的木质旋转楼梯和一派奢华别致的内部装饰。
管家领命去楼上找人,‘父亲’又转头开始对宁远嘘寒问暖,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来的父爱在这一刻统统补齐。
聒噪的声音一刻不停地钻进耳里,宁远心中烦躁地冒出一簇火,想让对方闭嘴,别摆出一副假模假样,像要和他培养什么父子之情一样……
可一想到正躺在医院里的母亲,他就无法这么任性行事。
宁远冷着脸,抿着唇,任凭心中那蔟火越烧越旺,无处发泄,只能把自己烧得遍体鳞伤。
“嘭!嘭!嘭!”木质旋转楼梯传来了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蹦蹦跳跳,声音自上而下,从三楼很快就来到了二楼。
“慢点!慢点下来,蓝天不急,小心摔着了!你这孩子……”‘父亲’听见响动,马上扭头朝楼梯上方喊道,一时顾不上和宁远培养感情,声音里的关怀倒是比方才情真意切多了。
“爹地!”随着略显稚嫩的一把少年音,从木质楼梯跑下来一个白色身影,还未让人看清面孔,便一下子扑进了男人怀里,还撒娇似的拱了两下。
“哎呦,我的宝贝蓝天,轻点轻点,爹地都要让你撞倒了……诶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跑这么快,上次摔倒疼得哭了两天鼻子,你给忘记了?”男人搂着不断往怀里拱的少年,像哄三岁小孩似的轻声哄了半天,转头面对匆匆下来的一行保姆,立马沉了脸,“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少爷的,让他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保姆们一个个噤声不敢说话,等他训完了人,才想起自己把另一个儿子冷落在一旁了,扭头声音放柔:“小远啊,过来见见你弟弟。”
“蓝天,这是你远哥哥,乖,别怕,叫哥哥……”男人又开始低声哄着,少年疑惑地抬起了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陌生人,像只受惊小动物似的吓得连忙躲进男人身后,死活不肯出来。
宁远看着两人,不发一言,心中冷笑起来,看来传闻不假,他这便宜弟弟还真的是个傻子。
十五六岁的年纪,还像个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吮着手指,躲在男人的背后偷偷看别人……
宁远站着不动,任由那少年眨着好奇的大眼睛,自以为无人发觉地打量自己。他想了想,也是,若不是唯一的继承人是个傻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个野种认祖归宗。
男人见气氛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弟弟人比较单纯,性格腼腆了些,第一次见面这是害羞了,以后你俩多相处相处,兄弟感情自然而地会好起来的……”
宁远对兄友弟恭的戏码没有半点兴趣,只是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一低头,他现在还没有底气和实力可以去碰个头破血流。
他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扮演一个听话的好儿子形象,可他生来性格冷漠,整日冷脸抿唇的时候居多,难得笑上几回,实在欠缺经验,酝酿不出一点笑意,就连说话也毫无一丝情感,让人难以相信:“我会的。”
“好,好,以后有你陪着一起玩,蓝天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