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瞋目不言,巍然不动,官家森然道:“慧妍昔日是曾算计于你,但她心中之恨从何而来,你最是清楚明白!当年若不是她替你和亲,你岂有机会嫁给褚怿,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对朕、对皇后、对个曾替你蒙屈受辱的妹妹大相指责?!”
官家愤然拿起一份奏折摔至殿下。
“这就是你所护之人抗旨的结果,你自己看看罢!”
容央被猛然摔在裙裾前的奏折激得一震,弯腰捡起来后,双手竟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发抖。
吕皇后居高临下,静静观望着,半晌后,终于如愿地看到了赵容央脸上的错愕。
容央盯着奏折上的军情,一刹间,身如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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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金开战的次年三月,忠义侯褚怿率二万褚家残兵抗旨守城,六日后,弹尽粮绝,关城失守,大金回绝大鄞朝廷提出的休战意见,破城而下,濒临黄河。
东路军已驻扎在冀州,一旦跟西路军会合,大金即可渡河南下,向汹汹黄水对岸的汴京城发动最后总攻。
一时间,朝野动荡,人心惶惶,弹劾忠义侯褚怿妄自尊大、贪功误国的奏章堆积成山。
不日,官家下旨,押送战犯褚怿及麾下将领回京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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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悬在头顶,一条黄土漫漫的官道上,官差押送着一队囚车行过。
这里是太行山最南处的边界,再往前走个三五日,即可改换水路抵达滑州。从滑州去汴京,快,则最多便只需六日了。
衙役瞄一眼树林上火辣辣的日头,不明白为何四月都还没到,这天就毒辣得像在烧火,不耐烦地谇过一声后,衙役招呼同行的解差停下来休息。
一列囚车停在蝉声起伏的树林里。
“都老实点啊!”
简单交代过后,两个解差跑去林里头方便,剩下的围坐树下,掏出酒囊、干粮来小憩。
有一人瞄了树下最前头的囚车几眼,提醒道:“这地方空得很,还是看牢点好。”
衙役无所谓道:“怕什么,再他娘的官大也是个屡战屡败的罪囚,还抗旨……本事没有,脾气倒大!”
衙役显然愤愤难平。先前人咳一声,道:“两万残兵打八万金军,能守么久,也够意思了,再说……”
蓦地压低声音:“不是说是守城的时候,给通判摆了一道么?”
“不是通判,是传旨的内臣……”又一人探头过来,很是秘密地补充。
“苍天,这事情办得!”得知真相的解差唏嘘不已。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混入聒噪的蝉声里,褚怿坐在囚车中,缓缓睁开眼眸。
眼前是叶缝间漏下的丝丝清光,几绺枯干的发丝贴在干裂的唇上,风一吹,硌着裂纹扬起来。百顺被关押在边上的囚车里,隔着木栏看到这一幕,扭头朝树下道:“拿水来!”
树下的窃语声一止,领头的衙役不耐地瞥去一眼,旁边的解差低声劝道:“给吧,便是做不成侯爷,也八成还是驸马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另一人点头,附和:“照刚刚老周说法,咱还是得小心伺候着,别回头把人逼急了,当真造起反来,你我……”
瘪着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衙役不屑至极:“老婆孩子全在官家眼皮底下,他要敢造反,老子头搬下来当凳子坐。”
说罢,翻个白眼,把水囊扔给最后附和的这位解差,意思不言而喻。
解差无奈,拿上水囊走过去。
百顺道:“给侯爷。”
解差皱皱眉,其实大伙对这位被押送回京问罪、大名鼎鼎的褚家大郎还是很有几分钦佩在的,奈何就如衙役所言,脾气太大,太冲,哪怕是个小厮,讲起话来也颐指气使,次数多了,他们这帮押送的人心里难免窝火。
分明是押战犯,又不是伺候祖宗。
压下点不忿,解差走至褚怿跟前,把水囊递过去。对方倒是爽快接了,没刁难什么,只是喝完以后,顺手就把水囊抛去了旁边。
旁侧囚车中,百顺麻溜地接住,仰头就是一顿猛喝,喝干后,这才扔回给解差。
“……”解差吞声忍气,转身想走,发现水囊的囊口空着,定睛一看,盖儿还在褚怿手上。
解差默了默,走上去。
“个,侯爷……”解差摇摇手上的空水囊,提醒,“盖儿。”
褚怿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黑睫压着眸,点点头,举起手里的东西。
解差没多想,凑上前去拿,手伸入木栏的瞬间,瞳孔一震。
树下堆人正赌着金军何日突破信德府,会师浚州,南攻汴京,一人押来一个日子,吵得闹闹哄哄。先前去方便的俩解差结伴归来,展眼朝树下囚车一看,色变震恐。
然而不及发声,围坐树下堆人已应声倒地。
远处二人倒抽一口冷气,双腿骤软,差点又要尿上一泡。
树下,褚怿扔掉佩刀,从衙役里搜来解开铁镣的钥匙,眼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