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睑处Yin翳愈深,思绪停在“横生事端”四字上,一时竟难以回神。
崔全海审时度势,及时相劝道:“离开宴还有段时候,帝姬跟两位小郎君正在太子宫里耍着,驸马跟太子也是三年未见了,不如也前去聚聚吧。”
褚怿眉眼不抬,拱手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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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宫庭院里陪蜜糕戏耍的容央并没有等来褚怿。
戌时,家宴准时在长春殿拉开帷幕,容央领着大小郎君入席时,褚怿已屈膝坐在筵前,侧影茕茕,一脸冷寞。
容央心领神会,把蜜糕跟弟弟交给雪青、荼白,提起裙裾在褚怿身边坐下。
四周灯影烨烨,人影来来往往,宫女把一盏三脆羹鱼贯呈上来后,颔首退下。容央按住褚怿的一杯酒,低声道:“急什么,一会儿开席,少不了人拿酒灌你。”
褚怿眼睫微动,依言放开杯盏,容央瞄一眼殿中情形。帝后还未入场,捧场的妃嫔,包括端敏、静淑等两位姐姐倒是领着各自的驸马准时地入了席。左下首的筵席是赵慧妍和贺平远的,目下仍是空着,容央趁势对褚怿道:“一次失败不要紧,只要有足够的证据,爹爹总能相信的。”
褚怿心里憋着股郁气,闻言把她一揽,抵着她脸颊道:“有点生气。”
殿中众目睽睽,容央脸臊红起来,推他,褚怿偏不肯放。
他今日必定是栽跟头了,血气方刚的一个大将军,拿着自认为斩钉截铁的证据去请帝王彻查,然而换来的只是一腔无处可发的愁绪。容央心疼又心酸,终于也不再顾及四周投来的眼神,摸着褚怿的头低哄了几句。
不多时,帝后入场,家宴开席,下首的赵慧妍和贺平远自然也来了。
跟赵彭所言不差,赵慧妍和贺平远这对夫妇的关系的确是很难用“和睦”来形容,哪怕是出席皇家家宴,哪怕是就坐在容央、褚怿的下首,这两人至始至终也没想着维持过片刻跟“举案齐眉”相关的形象。
席间,吕皇后倒是有意想化解他俩之间的冷凝气氛,然而不是徒劳无功,就是适得其反,最后还是官家看不下眼,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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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殿外,夜风吹打墙外茂盛的桂树,零落的点点金桂在月色里飘着幽香。
蜜糕今日在东宫里玩得太尽兴,眼下是彻底乏了,酣睡得雷打也不带醒。容央吩咐百顺护着nai娘把蜜糕和定胜糕先送回府里休憩,返回时,穿过人迹寥寥的回廊。
“他不来亲近你,那你就不会去讨好他吗——”
一道怨恨的声音蓦地穿过窗柩,传入耳中,随行的雪青、荼白一愣,容央止步,目光循声落至回廊斜对面的一间偏殿里。
月上窗纱,殿中青灯昏黄,窗纸上落着一道熟悉的剪影,正是戴着九龙四凤冠的吕皇后。
容央蛾眉微拢。
偏殿里,一袭石榴红对襟收腰振袖长裙的赵慧妍坐在圈椅上,眉眼低垂,意态冷寥。吕皇后袖手背对着栈窗而立,训着她道:“这都大婚三年了,别说是让你生个一儿半女,就算是在我和官家眼皮底下,他也懒得看你一眼!你说是他绝情,狠心,对你并无情意,那你扪心自问,自嫁入贺家以后,你又可曾对他付出过半点真心?”
吕皇后目中凝霜,冷然地道:“大婚不到一年,就敢公然在帝姬府上养起面首,要不是我拉下脸面向官家求情,又替你向贺平远一再保证,你以为他还愿意每个月回你那府上去住一夜吗?打小我就告诉你要谨言慎行,要知道负重忍辱,徐徐图之!可你看看你现在,半点屈辱不能受,一丝委屈也忍不得,你,你简直……”
“简直就不配做你的女儿,是吗?”
赵慧妍幽幽出声,一双杏眼藏在暗影里,情绪不辨。吕皇后一怔之后,紧绷的脸色慢慢松缓,上前道:“你以为,我很想对你说这些话吗?”
赵慧妍漠然不动。
吕皇后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前的手,仰面看她:“慧妍,如果不是为你的将来考虑,你和我,都不必走到今日这一步。但是木已成舟,除了走下去,你我别无他法。你听母亲的,不要再跟贺平远置气了,回去以后,把帝姬府上的面首遣散,踏踏实实地给贺平远生个孩子。只有有了嫡子,贺家的军权才算真正地握在你我手上。”
提及“军权”二字,吕皇后用力在赵慧妍手上攥了一攥。赵慧妍薄肩微动,一双冷眸撩起来。
吕皇后眼神坚定,便欲再鼓舞,赵慧妍突然甩开她的手,冷漠地走向前方。
“我并不需要把贺家的军权握在手上,我也不会遣散我府上的面首。”赵慧妍站在帘幔下,漫不经心地道,“至于什么嫡子,我更不感兴趣,谁想要,谁自己去生吧。”
吕皇后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大怒道:“赵慧妍!”
赵慧妍如若不闻,走过落地罩外战战惶惶的剪彤等人,伸手推开殿门。
萧肃秋风扑面而至,吹扬两鬓发丝,赵慧妍跨过门槛,余光里,一截衣袂消失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