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意外于接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褚怿。旁侧的人倒是泰然,低头来道了一声“不必行大礼”后,撩袍跪下。当下门里门外的丫鬟小厮、内侍护卫相继行礼,齐刷刷跪了一地。
“朕膺昊天之眷命,敕曰:忠义侯褚泰之子褚怿,少年英武,头角峥嵘,先后于西北、东北杀敌平乱,立下战功,自即日起袭‘忠义侯’一爵,代原骠骑大将军褚晏统帅三州,安民保国。望报德明功,不负皇恩,钦此!”
话声甫毕,窃窃私语声如浪chao打岸,容央惊讶地看向褚怿,沉寂多时的眼眸里终于迸发出一丝生机和微笑。
忠义侯
自父亲褚泰牺牲后,整整十一年,褚怿终于用他的骁勇和热血把这一爵位承袭下来了!
容央展颜,丫鬟小厮、内侍护卫也跟着展颜,会心的笑荡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只唯独不在褚怿的脸上。他静默地接了旨,倒不是冷漠,而是实在太平静,平静中,又仿佛有一丝担忧或顾虑。
容央脸上的笑容收敛。
恭送完传旨的内侍后,容央眨眼道:“你怎么像是不开心啊?”
褚怿把卷起来的圣旨交给百顺拿去侯府,回头看她一眼,道:“上朝时,太子殿下透露过了。”
容央抿嘴,道:“是因为四叔吧?”
褚怿不置可否,容央便以为自己猜对了,想想先前荼白安慰自己的方式,竟也只能依葫芦画瓢。
褚晏前脚*交权,褚怿后脚承爵,这种安抚伎俩在朝中实在司空见惯。反正侯爵早晚都是要褚怿来袭的,眼下给,抚慰了褚家人人心不算,还能给自己争取一个贤君圣主的美名。
容央慨叹,越想越能明白褚怿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开解着他。褚怿默默听,听她敬业地安慰,看她苦恼地想词,半晌后,绷着的唇角一松,笑了。
容央松一口气。
褚怿大手撑开在她脑门前,挡去烈日,道:“代原骠骑大将军褚晏统帅三州,安民保国的意思,明白吧?”
容央在浓荫里看着他双眼,道:“明白啊。”
褚怿等她答。容央便闷声答:“就是你要离开京城,回易州去的意思嘛。”
褚怿静一瞬,道:“那你呢?”
容央不自在地别开目光,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还有他的。”摸摸肚子示意。
却还是不主动提一句跟着他。
褚怿眼眸黯下来,盯着她看了片刻后,转开眼,揽她往府内走。这次走得明显比刚刚快了,容央莫名其妙,正在想要不要发作,耳畔又有声音落下:“想我的时候,怎么办?”
容央一怔,这一来就“想我的时候”,倒是很笃定她会为他辗转反侧了。
容央道:“你也不是头一回离开,我差不多能习惯了。”
褚怿再次沉默。
容央眼观鼻,鼻观心,明显感觉到身边人气压一瞬间低沉了些,心里一过,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但偏不主动化解。
褚怿又道:“那孩子想我呢?”
容央很快道:“那么屁大点的小孩,哪知道什么叫想。”
褚怿:“……”
肩头那只大手的分量明显更重了,容央蹙眉瞪他一眼,褚怿神色不改,道:“若我一时间回不来呢?”
这一回,容央脸色是真变了。
“一时间回不来是指多久?”
容央站定在庭院里,那双明亮的大眼终于开始有点严肃认真的神色,褚怿郁结在胸口的气散了点,道:“说不准,三年,五年,或者十年……”
“十年?!”
容央愕然。十年的时间,那娃儿都能上房揭瓦了,怎么,他是打算播个种就掉头走人,等一回来便直接摘果子么?
容央又惊又怒,迫切需要褚怿笑一下,讲一句“逗你的”,然而褚怿偏不笑,依旧正儿八经地道:“金人不好相与,如果碰上战事,难说。”
容央只差跺脚,大声道:“一去去十年不回来,你还要我干什么,我还要你干什么!你干脆在那边重新成一个家算了!”
庭院里的丫鬟小厮给她这一吼,吓得敛容颔首,动不敢动。褚怿直勾勾看着容央,坦然道:“嗯,那个地方确实需要一个家。”
容央一怔。
庭外吹来的风似乎更燥热了,容央只感觉气血像在往脸上涌着,褚怿握住她肩的手抬起来,在她粉红的脸颊掐了一下,笑:“莺莺成全我吗?”
那皮他掐过的肌肤,刹那间更热更烫了。
一定……是刚刚太气了。
容央转开脸,重新往内院走,矜持道:“你这是邀请我跟你一起去易州么?”
褚怿跟上,心情慢慢好起来,道:“是。”
容央道:“可是那个地方那么远,跟京城相比,环境那么差,生活那么苦,我不是很想去呢。”
褚怿道:“但那边有骁勇善战的悍将,有你朝思暮想的情郎呢?”
容央心道自恋,白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