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有没有听说,这些天西关那边的军队回来了”
“是吗?怪不得前日王家的西行商队没出发”
“王家?你说王相国公子的商队?就凭王家的势力,还要回避哪?”
“你懂什么!”,只见说话那人飞速向四面张望一圈,低头小声道,“听说这回西行军押送的是要紧东西,玉石,成吨成吨的上好玉石——给皇帝造新宫殿用的”
“听说新宫殿是”
“哎——那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又不会好过了,这皇帝又要造宫殿,不知道还得多征几回重税几回民工啊”
说罢,几位凑热闹的茶客都蔫蔫地换了个话题,不愿再谈往后情形。
云水楼茶馆二楼,一青年人重重放下茶杯,愤愤道,“这个狗皇帝这些年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刚劳民伤财修建了皇陵,又准备修这什么天玉宫。。。再这么下去,景朝迟早有一天断送在狗皇帝手里,阳间待腻歪了,非要送自己早上西天”
对面原本端坐喝茶的男人闻言轻声打断,“小策!”
青年立刻听话地闭了嘴,只眉眼间还余怒未消。他剑眉星目,体格健壮,虽未成年,发怒时却颇有几分震慑的味道。
对面的男人年长他几岁,容貌清俊,但言行举止间气度不凡。看着与同龄富贵人家的公子大为不同,像是已历经了世事磨练,一副沉静稳重的样子。
唐方君放下茶盏,出言教训,“说了你多少次,在外言行须慎重。”
这下景策片刻前的余怒也消散了个干净,此刻只剩下乖巧。
“方君我错啦~“,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下次一定忍住!”
“不过这儿人多又热闹,声音嘈杂,咱们又是独间,我在这同你小声说,旁人听不到的。”景策歪着脑袋对唐方君笑,龇出一口白牙。
“今时不同往日”,方君起身,用折扇轻轻拍了一下景策的头顶,“走吧”
回到唐家堡时天色已晚。
还未踏进门,唐方君和景策却隐约察觉了不对。
到了前厅,却见唐母、唐家老夫人、以及唐家堡分管武器事务的几位主要前辈都在。
老夫人佝偻着脊背泣不成声,一旁的唐母虽不言语,却眼睛通红,脸上犹有泪痕,其余各人面色凝重。
见方君和景策二人回来,老夫人支撑不住似的抱着方君的臂膀大哭,悲恸欲绝。
只听唐母颤声道,
“今日朝廷信使来报,昨日你父亲在领命护送西行军押送玉石途中,突遇沙尘,你父亲身死,唐家随行队伍全数遇难”。
方君听罢一声未吭。景策却看见他闭上了眼,肩背止不住地颤抖。
在场的几位前辈见状不忍,劝他节哀。
景策抹了一把脸,默默扶住唐方君的肩膀。
唐堡主是他的义父,也是他的师父,十几年养育他长大成人,待他从不逊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可谓是恩重如山。如今唐堡主突然逝世,他心中疼痛难言。
但事情恐怕更严重。堡主死得突然,此前唐家并不是没有去过大漠,从未因为躲避不及沙尘而出事。且他们并未听闻西行军遭遇沙尘之事,若是昨日才遇沙尘,又为何丝毫没有休整耽搁,今日便离京城不远。
唐方君再睁开眼睛,景策见他的眼睛也红了一圈。方君看向唐母,“除此之外,朝廷还带了什么来”。
唐母将明黄的诏书递给他,颤声道,“还有他任命下一位唐家堡主的诏书”。
方君接过诏书。冰冷地看着上面承袭爵位的皇命,用力攥紧了手心。
景策在旁边看着,也皱紧了眉头。
景王要方君明日便入宫觐见,命他为下一任唐家堡主。如此紧凑的安排,也太过奇怪,像是景王早有安排。只是不知道景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日入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此处,景策不禁担心,扶住方君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堡主丧仪,可等你明日觐见归来再议,当务之急,你需准备好入宫事宜。”唐母轻声说道。
“是,母亲和我想的一样。”
“母亲和祖母保重身体,切勿太过悲伤,一切事宜有方君,母亲和祖母放心。”
说这话时,唐方君用力脊背挺得笔直,景策甚至能感受得到他用力和紧绷下的颤抖。
“今日天色已晚,母亲和祖母早日歇息。”方君随即看向景策。景策觉得他那一眼中有许多复杂情绪。
“小策,你也先回去休息。往后日子还需你帮忙打理父亲丧葬事宜和唐家堡上下事宜。”
景策听他这话,知道他不仅在说给自己听,也在说给在场的唐家堡各位前辈听。唐堡主义子策,日后会成为唐家堡的另一根脊梁骨。
“诸位叔伯,方君还有堡中事务需向诸位请教,同诸位协商,请随我移步书房”。
景策行了礼,向前厅众人告辞后,回了自己房中。他知道方君比看上去更难受得多,他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