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脸愁容,关切问道。
“啊?无妨,只是爹想不明白,为何那丁南山手握御赐金牌,却要苦口婆心与你戴叔叔分说究竟,还险些撕破了脸面,其后为父说和下已然事有转机,他又迫不及待地动用金牌,此子究竟安得什么心思,为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啊,”姜奭挠挠头,“孩儿倒是略知一二……”
“你是说御赐金牌在若水手里?!”姜汉一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相仿。
姜奭点头,“嗯,而且好像是丁大人送给若水姐的,要回去还伏低做小,费了好大口舌……”
要色不要命,这小子都该灭九族的罪过了!我说戴老鬼不给他个好脸子,他还上赶着送笑脸呢,原来由头在这儿呢,瞧着意思,这趟下来戴钦这官袍怕是要换上一换了……
“爹,爹,你怎么了?”见父亲脸色变了又变,姜奭不知何故,急声问道。
“没事,爹想着回去将你那几个姨娘全都狠狠揍上一顿!!”姜汉鼓着腮帮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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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府治,肤施县。
延河水、西川、金明川三河于北方安塞县合流,汇聚成延水南下,与城池边转而向东,流入滔滔不息的奔涌黄河。
夜色当中,延安知府赵楫立在城头,望着城下密密匝匝好似繁星的乱军营寨灯火,重重叹了口气。
“诶!”许是受了知府大人感染,身后伫立的几位大人也开始一个个长吁短叹,城头上愁云漫布。
“老公祖,依您来看,这援兵还等得来么?”延安府推官赵继宗满脸皱纹都堆在一处,可见心中纠结。
“等不来也要等,难道我等屈膝向逆贼投诚么!”瞪着城外万千反贼,洛川知县田清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赵继宗白了田清一眼,忍了没与他计较,老头子丢城破家,已然够可怜了,若是话说得重了,想不开从城楼上跳下去,田家满门罹难,他于心何忍,当然赵推官可不会承认是顾忌老儿身后站着的两个锦衣卫。
“令尹多虑了,刑厅并无此意,只是忧心城池安危罢了。”赵楫望着城外泛着银光的曲折延水,缓缓开口道:“看这贼势,怕是一直向北去了,也不知安塞县而今如何,能否守得住。”
“安塞有个守御千户所,自保当时无虞,哼,当初我二人要不是受了陈正蛊惑,容他将城中守军精锐带走,如今怎会困守孤城!”赵继宗想起那日陈正吐沫横飞的情景,便是一肚子懊悔,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竟附和他说的鬼话,姓陈的死有余辜,连累你赵大爷可就罪大恶极了。
千户所?赵楫扯了扯嘴角,他并不如赵继宗般看好安塞,千户所其中有多少空额他不屑查知,可当地的军马数量却绝对不足,也不要问赵府台是如何知道军务的,会同陈逵、刘宪等人挪移马价银的名单上,还有他的大名在呢。
没有骑军骚扰遮蔽,凭那不满员的小小千户所,自守或许勉强,只要胆敢出城,怕是会被这些杀不完的贼骨头瞬间淹没……
赵楫满嘴苦涩,白莲教匪再这般泛滥下去,他这个延安知府就快成了肤施知县了,到头也难逃朝廷治罪,可那又如何,自己两榜出身,向这些注定败亡的乱贼屈膝投降?他自问还拉不下这个脸来,如今也只好祈求上苍,让那位锦衣缇帅快些带兵来援,若是再迟上几日,他赵楫说不得就要与城同殉了。
“府台大人,您看!”一直关注城外贼势的田清突然开言。
顺着田清手指方向,赵楫不相信地揉了揉昏花老眼,“这河水变了颜色?”
“听,这是什么声音?”赵继宗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城头众人竖起了耳朵,似乎夜色之中隐隐有哭嚎凄喊之声传来,宛如厉鬼哀啼,惨不忍闻。
“这是地底冤魂索命?”赵继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紧接着众人便感到地面微微颤动,似乎千军万马在奔腾飞驰,大家相顾骇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片刻之后,极目远眺的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片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城下乱军营寨处狂奔,鬼哭之声更加明显,好似地狱之门大开,无数恶鬼蜂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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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动作快些,诶,你小心点!”
绥德武库前,姜奭指挥着一众军士正在装载一辆辆单轮和双轮大车。
“小姜,我到处找你。”一袭白衣的戴若水百无聊赖地走到近前。
“若水姐什么事?”随口应了一句,姜奭还是忙着张罗装车。
“我好闷,怎么办?”戴若水单手支颐,俏坐在石阶上。
姜奭打了一个激灵,“你……该不会又寻我‘切磋’吧?”
“看你的老鼠胆子,”戴若水扁扁朱唇,“我现在没那心情,只想找你聊聊。”
“那就好,”姜奭胸中大石落地,“待我忙完此间事再聊。”
这小子敢说‘不’了,戴若水柳眉竖起,“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