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这疯婆子,上!”安典彩也失了耐心,当即便要冲上。
“没伤到吧?”徐九龄快步上前拉起儿子,关切问道。
的他,心中不由开始蒙上一层阴霾。
见是一个四旬有余的中年妇人,披着一身素净衣袍,鬓发微乱,冷眼打量形貌狰狞的一众凶人,面色安详平静。
安典彩也不去约束部下,只是阴沉着脸想心事,他平日在县城经营茶楼,结交各路牛鬼蛇神,知县田清父子往来不多,但也算熟人熟面,以他的眼光,田清算不得能吏,否则也不会对全县主簿县丞等参与私贸视而不见,至多是个浑浑噩噩蒙日子的昏官,他对其子倒是印象不错,年纪不大,待人有礼,在县学射艺中常得头筹,没有一般衙内的纨绔之气,他甚至想着今夜若是行事顺利,便求内兄放这娃儿一条生路,也算积份功德,谁想今夜竟是这个性格谦和的小子督促值夜皂隶,将己方一行挡在门外,自认今夜举事定可一帆风顺
安典彩吸吸鼻子,空气中果然弥漫着一股火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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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衙役大着胆子手指少年尸身道:“这便是田公子……”
火光之中,可见偷袭之人是个年龄与己相仿的少年,穿着一身圆领绸衫,样貌斯文,此时却紧咬着牙齿,眼神中透出浓浓恨意,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一把匕首上。
这个混账!安典彩暗骂,顺嘴说出实情,便失了要挟手段,这妇人岂会乖乖就范。
“老身先走一步,黄泉路上静候诸位
“慢!”徐九龄突然一把拉住安典彩,“味道不对。”
妇人点头,“尔等犯上作乱,可知朝廷律法森严!”
安典彩穿过县衙仪门,快步向内衙冲去。
徐九祥翻身而起,看着脚下已然气绝的尸体犹自瞪着双眼,恨恨地盯着自己,莫名让他感到一种心悸,恼羞成怒的徐九祥立即捡起马刀,对着尸身一通乱砍。
“你这婆娘疯了不成?”徐九龄甚是不解。
“我夫身为朝廷命官,岂会屈身投贼,死了这条心吧。”
虽是深夜,两边厢房中也不乏执役之人与六房办事司吏居住,贼人四散涌入,男女惨叫声惊起,不时有惊慌失措之人从角落中奔出,拼死抵抗者有之,丧胆豕奔者有之,无一例外都成了刀下之鬼。
鲜血顿时如喷泉般狂涌,溅了徐九祥一身,少年手按颈项伤口,全身力气迅速流失,被徐九祥推翻在地。
堂内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声音,随后转眼间屋舍内火势腾起,一时间由内而外蔓延整个大堂,火光乱卷。
“不好,快救火!”一见两侧库房也同时烧起,安典彩不管不顾地便要冲入火场。
安典彩深吸口气,举步便要上前,突然一个人影从廊庑下转出,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当面可是田夫人?”见妇人气度不凡,安典彩猜度其身份。
沿着碎石甬道,转眼已到县衙大堂,两侧耳房内便是存有全县册籍档案的册房以及各类器具财物的卤薄库和帑库所在,有了这些东西,便可知各乡里甲青壮数目,可以快速招兵买马,圣教大业事半功倍。
“是,夫人。”
妇人的蔑视让众人脸上无光,徐九祥当先嚷道:“兀那婆娘,再不识相,便送你去见那死鬼儿子!”
“尔等再不投降,此人便是榜样!”安典彩一指成了一团烂肉的少年尸身,厉声大喝。
安典彩本还准备了一番说辞,不想适才还负隅顽抗的衙役们只是略微犹豫,便一个个丢刀弃弓,束手就擒。
看到尸体已被砍得面目全非,犹不住手泄愤的徐九祥,安典彩虽眉头紧锁,此时也无暇理会。
“哈哈哈……”得了儿子死讯,妇人不见悲怒,反而朗声大笑。
见贼人止步,妇人面上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动手吧。”
妇人冷笑,“好一个为民请命,尊驾的耳朵聋了不成?”
这时众马贼和安典彩的白莲教徒也纷纷涌入,将大门里的一众衙役团团围了起来。
“很好,安某与众位多是熟识,也不想刀兵相见,伤了和气。”眼前还有要紧事,安典彩也不想和这些衙役多做纠葛耽误时间,放缓语气道:“县令田清父子何在?”
笑声倏停,妇人眼中泪花闪动,“我儿为国捐生,死得其所,且看你们这些谋逆恶贼又是何等下场!”
,那人手中的锋利匕首距离自己咽喉只有分寸之差。
“朝廷无道,民不聊生,我等揭竿而起,是为民请命。”安典彩道。
“救不得了。”徐九龄拉住他,连连摇头,火势扩展如此之快,定是已提前泼上了引火之物,这时进去只是白搭人命。
可惜纵有满腔恨意也敌不过徐九祥蛮力,只是瞬间忧惧后,徐九祥便夺过匕首,反手将之插入了少年颈间。
耳听夜风中传来的哭声惨嚎,安典彩面色微赧,“夫人,我等无意为难太爷,只要田知县肯纡尊投效,在下定保您阖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