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补你丢失的那份公文。”
“这……这个……”吴仪满口苦涩,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他虽是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却一直在家赋闲,今年二月才同段豸、曾大显、周钥等几位同年得以授官,新官上任,吴仪也是一腔热血,本想在此次查盘中大显身手,做出一番成绩,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得不错,凭着账目中的一点疏漏,抽丝剥茧,翻出了宁夏平凉两地官员侵盗挪用马价盐课官银的证据,谁料公文书就便不翼而飞,他本来心中懊恼万分,现在看来,他发现那些事和这份账册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这是从何处得来?”半晌,吴仪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话来。
“无关紧要,陈某只是保证,其中所载千真万确。”
“你想我如何做?”
“哎呀,给谏身为言官,又有查盘重任在肩,如何做还要陈某来说么?”陈逵故作惊讶。
“你这是害苦了我呀!”吴仪不是傻瓜,这份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放在手里捂不住,交出去基本上就把官场中人得罪遍了。
“错!陈某是真想交吴老弟这位朋友。”
“你?”吴仪抬眼看了一眼陈逵,鄙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罢了吧。”
陈逵大笑起身,“吴老弟看不起陈某啊,是,陈某有时也看不起自己,想当年十年寒窗,少年登第,陈某也有一腔报国热忱,想着上报天子,下育黎庶,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
“那你……?”陈逵说的就是吴仪当今所想,奇怪这贪渎之官竟与自己想法相同。
“形随势变,身不由己啊。”陈逵拍着吴仪肩头,怅然叹息。
“想做事,就得当官,可你当了官会发现:上司贪,同僚贪,下属贪。你若不贪,便被旁人视为异类,上峰有疑,同僚远离,下属推诿,让你根本就做不得官,要想好做官,就得和光同尘,和大家一起——贪!”
“依你所说,想好做官,便要当贪官,当了贪官才能做好官?”见陈逵点头,吴仪不屑一笑,“荒谬!”
“这不是荒谬之言,而是金石良言。”陈逵拍着吴仪眼前账册,“这里面有贪官污吏,可也不乏名臣能员,在朝野中薄有清名,人家为什么官当得这么有里儿有面儿,有滋有味,便是懂得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
随着陈逵话声,一沓银票拍在了吴仪面前。
“你这是公然行贿……”吴仪反应跳了起来。
“别激动老弟,”陈逵将吴仪按回到椅子上,“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你如今寒窗苦读熬出了头,还忍心让高堂妻儿再如往日一般捱苦受穷么?”
“我……”吴仪有苦自知,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出身现在才得选官,吏部大挑屡屡不中,固然是时运不济,无钱打点也是原因之一。
“再说这银子也不是给你的,”陈逵笑容狡黠,“刘公公对老弟有知遇之恩,你这好不容易出趟外差,来日回京岂能没有一份心意献上……”
吴仪倒是有所耳闻,凡是外官入京或京官外差回来都要到刘瑾府上送礼,不过他这次查盘陕西的差事没有固定回程时限,他一时没想到这里。
“不说远的,锦衣卫丁大人现在西北,为了你老弟安全,连固镇边军都调动了,你还不投桃报李表示一番……”
吴仪脑中一片混乱,木然点头,“那这账册……”
“说了是你老弟的见面礼,这东西不是你我的身份能受得起的,至于别人么,呵呵……”陈逵饱含深意地点了点桌上银票,“届时不要忘了替哥哥我美言几句呀……”
***
出了驿馆,陈逵仰望天上月色,唇角轻勾,“老贾,如今杨都堂去位,树倒猢狲散,咱哥俩个人顾个人吧,你也莫怪兄弟不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