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过得飞快。
自那之后两周,严栝都半眯半醒地趴在医务室的治疗床上,哪里也不用去什么活也不用干,只躺着修养生息。这样的日子稀奇得让他都不习惯了。
以前萧庭严苛起来的时候十分不通人情,惩罚向来只是犯错后应受的,若是想借这机会躲懒耍赖,只能换来更加严厉的惩罚而已。
但这次萧庭一反常态,好像把他忘了。
严栝心里还一直记挂着那桩疑案,毕竟也关系到他自己,总不能让别人替他擦屁股。他需要更多获取消息的渠道和机会。
但没想到整整两周都被按在了病床上,目前看来萧庭也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
以养伤为由,医生收走了他的手机和一切通讯设备,这事没有萧庭授意是不可能的。他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只能待在这一个小病房里,简直无聊透顶,只好整日睡觉,对伤口恢复倒的确有所帮助。
萧庭看起来很忙,虽然来看过他几次 ,但都是在严栝半梦半醒间匆匆过来待了一会儿就又走掉,让严栝根本没见到几面。
而等他现在身体基本好转,萧庭却不来了。
一切都让严栝心里越来越烦躁。
在严栝醒来前一秒,医生温闻正要给他的伤口上药。
他戴着医用手套的指尖一碰到严栝后背,刚刚还在熟睡的人就机敏地睁开了眼睛,像只警惕的动物。
察觉到是上药的老时间,严栝才放松下来,又感觉头有些昏沉,并未在意。能注意到这种微乎其微的小毛病,正是说明他的伤也快好透了。
他任由温闻给他后背擦过碘伏再涂上伤药,伤口的刺痛感早就已经习惯,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一开始温闻还是为了给他转移注意力,后来单纯就是给严栝解闷了。
温闻长得年轻,手却比很多老医生都要更轻更稳,五年前他把自己师傅的位置挤掉,在萧家的医疗系统站稳了脚跟,又被萧庭看中带到自己院子里。
对于严栝来说,他算这院子里自己能说得上话的一个。
虽然起初他并不喜欢温闻。也许是第一眼看到他时,萧庭亲自领着他进门的样子太过于刺眼,甚至误会过他是庭哥的小白脸。又或是因为他总是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让严栝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
但至少他上药的技术挺好的,并不怎么疼,也不会像之前医务室的人那样故意作弄他。加上他们年纪相仿还有共同语言,一来二去也算熟了。
他们经常聊车,聊球赛,有时候也会说一些最近的新闻,谁让严栝断网许久连个电视都没得看。温闻偶尔还会说起自己的女朋友,感叹女孩的心思真难懂。严栝想吐槽庭哥还不是一样,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他后背上开裂的伤口已经愈合,结了深红色的痂,因为涂了萧家特制的创伤药,等血痂掉落后就会彻底好了,也基本不会留下疤痕。
温闻感觉今天的严栝好说话一些,替他上完后背,就试探着把那条柔软的睡裤更往下拉了一点,一小截麦色的后腰露出来,又继续往下滑。
“干嘛?”严栝变了脸色,皱着眉攥住快要滑落的裤子,“说了下面我自己来。”
严栝这次受伤后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尤其敏感且暴躁。除了第一天送来时昏迷得彻底之外,只要醒着,他就不让任何人碰他腰以下的伤处,哪怕是医生。否则他就会变得十足易怒。
对着温闻还算好一点最多只会骂骂咧咧,对其他医助脾气更差,有次还差点动手,幸好被温闻拦下了,让人感叹也不知道他那个被打到半死的样子哪里来的Jing力。
温闻在第一天趁严栝昏迷时仔细看过他全身的伤口,那伤可以说触目惊心,在他替严栝治过的里面虽然说不上最严重,但也是第一档了,而且其他几次受伤都是在外面。
比如他背上那条长长的刀疤,就是在离坐馆选举没多久时为了掩护萧庭突围受的,当时有人看萧庭接任已成定局,狗急跳墙围杀萧庭。也是在那一战里严栝疯出了名,以一敌十以伤换伤,为了保护萧庭甚至不惜把后背暴露给自己旁边的敌人,那一刀几乎把他右肩膀砍下来,骨头茬子都露在外面,温闻他们花了大力气才给他接好让他不会影响行动。
而这一次据说本来受伤不重,从伤处也能看出来,是在祠堂才被打成这样。
温闻知道严栝的憋屈羞恼,所以对他的抗拒也能够理解,也许是急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浅层表现,他知道尽管严栝表现得很有攻击性,但其实是在害怕。
他无意识地渴望更多安抚。
严栝坚持自己上药。
每当这时温闻就退一步,进入监控室,通过屋内的摄像头确认他没有敷衍对待。
他上药的动作虽然因为受伤部位的问题姿势有些别扭,但确实是很熟练的,交给他自己来也不会影响到治疗。严栝不会像大部分人一样对着自己的伤下不去手,相反,他在这方面简直有自虐一般的天赋。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一点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