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思本以为这场自己并不记得的婚事乃是女皇刻意羞辱,此刻却觉得并非这般,虽然还有许多疑点,毕竟如今她与那瑨王才是一体,合该护着他才是,便道:“自然是要去的。”
说罢她又看向众人,毫不客气道:“我瞧着诸位也喝了不少,今夜便先回吧,若是醉酒着凉便是我们的不是了,你……”
她看着那老人,苏执说:“老朽是王府管事,苏执。”
“苏管事,命人好生照看诸位公子,莫要叫人说我们失了礼数。”
“是。”
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和傅承禹划为一体,也不顾新婚便赶人是否合礼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没留下半点余地,傅承浚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不光是他,所有期待着看一场好戏的人都惊呆了,原以为能看一场瑨王的笑话,谁知却好像见了一场自作多情,尤其是方才才听说燕王与陆远思之事的那人,更是心中一阵疑惑——这与传闻中全然不同啊?看起来竟像是燕王苦苦追求陆远思而不得才对。
傅承浚的眉头终于紧皱起来,一时也顾不上今日丢了大脸,看向陆远思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执对这位新王妃的印象却好上不少,不论她出于何种心思,至少眼下顾全了瑨王府的颜面。
“王妃稍候,殿下就在书房中,我这便去通禀。”
这个时代,即便是夫妻相见也是需要讲究礼仪规矩的,陆远思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苏执便去通传了,然而还不等他离开,便有一位年轻侍卫走了进来:“王妃,殿下有请。”
苏执有些惊讶,陆远思脸上却没什么变化,略一点头示意他带路,心中却道这位瑨王想必已经知道自己的动向,想来不是个好对付的。
虽说她在外维护了他的颜面,但陆远思对这瑨王的印象却并不如何,毕竟今夜所发生之事并不寻常,京城男子无论是待字闺中还是嫁为人夫者皆谨记三从四德,从无人敢逾越,更不要说夜不归宿这等惊世骇俗之事,而如今这瑨王府上竟不止一人饮酒作乐,如此放浪形骸,简直有辱斯文。
细细想来不单是这一桩,每人的言行都透着诡异,而她对这王府中一切都毫无印象,唯一有牵扯的便是瑨王,所以陆远思必须马上弄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
另一边,丛啸在一旁写着药方,听闻前厅发生之事后大笑了一声,道:“说得好,京城女子若都像这样该爱敢恨,那可就有趣多了。”
丛啸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齐盛没理会他,对傅承禹道:“殿下,陆四姑娘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偏还是在见过燕王后,其中恐怕有诈。”
“也不一定啊,谁知道陆远思是不是突然就想明白了,抱着一个利用她的渣男不撒手有什么好的,哪儿有当瑨王妃舒服。”
齐盛这才看向他:“燕王昨日乔装去过陆府,与四姑娘在祠堂私会近半个时辰。”
若是当真有什么郎情妾意,在那时候便断干净了,也不会留到现在,而陆远思却偏要等到今夜与傅承浚一刀两断,显然是在做戏,无论她是为了日后能在瑨王府过安生日子还是为了取得傅承禹的信任在瑨王府做傅承浚的眼线,这一招破后而立的确不错。
虽然齐盛只说了一句,但这其中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丛啸由衷地感慨:“多聪明的姑娘,别的不说,承禹,你这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
傅承禹轻咳了几声,浅浅地笑起来:“是何用意,一见便知。”
此处乃是傅承禹的书房,与其他地方不同,只有他信任之人才能入内,丛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笑了出来:“你这是要试探她啊,把家里弄得跟战场似的,也不嫌累。”
丛啸放下手中的笔:“方子做了一些改动,原来那个就别用了,配好的药丸倒可以带在身上……虽然这话说了没什么用,但还是要说的,切忌忧思。”
齐盛恭敬地接过了药方,道了谢才引着丛啸离开,打开门正好遇见了陆远思,两人对视了一眼,丛啸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才从她身边走过去。
“王妃,里面请。”
陆远思收回目光,跨入了书房门,却并未一眼见到人,而引路的齐昩并未说话,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咳咳……”屏风后传来两声虚弱的咳嗽,陆远思隔着屏风拱了拱手:“殿下身体可好?”
“已经是旧疾了,不碍事。”屏风后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却总觉得虚浮,陆远思想起方才所听的“冲喜”一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心道:“虽是旧疾,仍需注意,如今天气未暖,这书房中却是冷了些。”
说着陆远思便去关上了窗户,傅承禹看着她自然的动作,眼底的光更深了些,平淡地道了一声谢,又道:“王妃深夜来此,可是有事?”
陆远思不解道:“今日不是你我大婚?殿下不去洞房,却在此处又是何道理?”
饶是听过陆远思在前厅的所作所为,傅承禹仍是有些惊讶,这世间竟有将洞房二字挂在嘴边而毫不知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