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县长皱眉头,试探着建议菜农:“这家不收换一家好了,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没想到菜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二师那边的罐头厂已经排成长队,我们村的人过去拍了三天队都没能收购上,都烂了。好不容易排上的,还要扣杂,我们也不想烂来着。县长,你得让食品厂开门收西红柿,不然我们真要都烂掉了。”
人都堵上门来了,张副县长当然不能不管这事。作为援疆干部,他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小心翼翼。
他先是打电话,打了一通才联系上食品厂的负责人。他这边才开腔呢,对方先直接在电话里满腹委屈。从1999年他接手食品厂做番茄酱开始,他就没挣过一分钱,净往里面贴钱了。以前玉石生意攒的那点儿老本哪里禁得住如此嚯嚯,现在都赔光了。
今年他是真赔不起了,就这样吧,反正他没钱。
陈凤霞帮着出主意:“外销不行走内销啊,我们国家这么多人呢,这西红柿炒蛋是国民神菜,番茄酱好多快餐店都提供,肯定有市场的。”
结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外面卖的番茄沙司和新疆各家厂生产的番茄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重新加工放了调料的,后者是200L大桶装的番茄酱原料。而且因为饮食习惯的的制约,国内市场目前只有陕西的西安、山西的太原长治、河北石家庄、甘肃兰州、东北哈尔滨才有少量番茄酱需求。
去年和前年,内销的番茄酱更离谱,开过年200L大桶的直接跌了一千块钱,亏得让厂商欲哭无泪。
你想走内需路线,升级番茄酱变成番茄沙司,也得有技术有设备才行啊。况且打开市场销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无论张副县长如何好说歹说,食品厂的负责人都不接这茬。反正这个坑,他今年是坚决不会再跳下去了,他不吃这个亏。
事情解决不了,菜农就不肯放张副县长走,他的西红柿车还放在外面,眼看就要烂了。可人家穆总时间同样宝贵的很,张副县长总不能把自己劈成两个用。
张副县长好说歹说,菜农就认准了他不撒手。情急之下,无良的领导干部居然直接甩锅给陈凤霞:“你看,我们这边有从大城市过来的大老板。人家跟你谈谈,说不定还能把番茄酱的生产线给开起来。”
陈凤霞心中羊驼驼迎风凌乱,在大草原上放蹄奔腾。
她就知道不能相信党员干部的节Cao,这帮子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择手段的。
她想拒绝三连,然而菜农已经虎视眈眈,她没能拽住脚底踩着风火轮溜走的张副县长,她被迫面对眼睛亮得跟电灯泡一样的菜农。
可怜的陈老板下意识地想摸鼻子,她有很多奇思妙想。
比方说直接用番茄酱生产火锅底料。现在市面上大多数是重庆牛油火锅底料,实际上番茄锅也很受欢迎的。其实新疆既有辣椒又不缺牛油,草原上的菌菇估计也不少,实在很适合生产火锅底料。
再比方说,用番茄生产凉糕。这个她吃过,口味QQ弹弹,口感酸甜,夏天吃很有感觉。
但是,要实现这些就意味着她得掏钱,立刻引进生产线,否则根本没办法外销。
郑明明从房间里跑出来,跟妈妈说她刚刚从网上查到的信息:“做成番茄丁,我看杂志上写1999年番茄酱滞销,屯河集团生产了800吨番茄丁,早早就有国内外厂商订购一空。”
她还跟妈妈分析,“番茄酱只能做调料,但是番茄丁是番茄罐头,可以直接烧菜的。等到天冷了,番茄下市了,大家想吃番茄的话,就可以用番茄丁。”
陈凤霞下意识地摇头:“番茄是全国各地都会种植的蔬菜,放在哪里都不稀奇。再说现在大棚蔬菜遍地都是,人家有新鲜的吃,为什么还要吃罐头呢。像水果罐头是因为近乎于蜜饯的口感,跟新鲜水果不一样。鲮鱼罐头什么的,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菜农却强调:“不一样的,这个大棚种出来的西红柿口感怎么能够跟我们新疆露天长的比。大棚的菜不管是什么品种,味道都和青菜一样,寡淡无味。”
陈凤霞无奈:“那也得有生产罐头的生产线是不?我去引进生产线是不是还得考察?你觉得这个时间来得及吗?”
哪知道她这一开口就把自己送进火坑当中了,菜农喜出望外:“食品厂就是生产罐头的啊。”
我嘞个去。
陈老板想捂住脸,她为什么要这样坑自己?
陈敏佳举手:“我记得西红柿能做果脯的。我们班同学妈妈出差就带了西红柿果脯给我们吃,就是用糖纸包着的那种。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陈凤霞赶紧起身:“那个,番茄丁的事情我得跟人打听打听,屯河集团是吧。最好我们这边收代加工,然后再跟着他们厂一块儿销售。”
新疆西红柿酱这两年惨淡也跟地区各自为政,面对客商自己内部先打价格战有关。人家买方就坐山观虎斗,看你们先头破血流再说。
克斯县种植的西红柿产量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