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微终于随他进了藏书楼,将将进门大雨即瓢泼而至,孙长海磕了个头,“奴才去后头看看有没有伞。”知李明微不会理他,自便去了。
李明微看了眼那冒雨而出的身影,冷冷的转过了身,未防走水,藏书阁一般没有明火,外面天Yin,里头更是黑暗,一排排书架只看得一个个高大而暗沉的影子,加上少有人至的缘故,透着一股Yin冷之意。
一般女子见此情景大都已心生胆怯,可李明微是个胆大的,即便她重生一遭,仍是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辈,因寻着左方透过的微光慢慢往深处走,约走过了四五排书架,才见有一扇窗,她顺着书架走过去,凑着窗口透出的微光拣出两本书来,一瞧俱是《女戒》、《内训》之类,不由哼笑一声,重放回去,却不意自书架与书的缝隙之间,瞧见一截石青的马蹄袖,袖口是考究的云锦,有着Jing细的盘金刺绣。
她心里一跳,怔怔瞧着那只手,不意尚没放好的书便从手里滑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那人却似没受丝毫的影响,犹是从从容容将选中的书从书架上抽离,显然不是刚刚才发现她。
皇子年幼,能在深宫之中出现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皇帝。而那截袖子,显然不会是一个下等奴才的。可今日太后回宫,他又怎会出现在此处?她手扶在书架上冷静了片刻,迅速敛了神色,听对面半晌没有响动,便迈开脚步,若无其事的原路返回。
安然的走出过道,走过一排书架,两排,三排,就在她快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沉的“站住”,听声音犹在架子后,显然,他并没有走出来。
她停在原地,心里思索着是走是停。而那一贯发号施令的声音又已开口:“把书捡起来。”
她心里一时好笑,衡量片刻,到底走回去,把书捡起来塞回书架,转身便走。
这回那人没再出声,她径直走到门口,望着泼天雨幕,微微皱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兆头,孙长海也依然看不到人影,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去,仍然站在房门一侧,心急又无可奈何。
终于看见人举着把伞跑过来,待看清那被淋的落汤鸡似的人影,她心里一松,向前迎到了廊庑下面。
孙长海腋下还夹着把伞,跑得气喘吁吁,见她迫不及待的要走,忙道:“外面雨大,姑娘看是不是等会儿再走?”
李明微道声不必,径直夺过他手中的伞,闯进了雨幕之中。
孙长海忙撑伞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道:“姑娘,那是把破伞,您用这把!”
而那青裙子的姑娘,只是闷头疾走,不多时便没了人影。
雨犹在下,庭院里静了没多久,又一个顶着雨披紫红太监服的人出现在大门口,近了才发现正是皇帝近侍陆满福,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揣着什么东西似的捂在胸前,一路小跑着进了藏书阁。
“主子爷?”他一路唤一路往里头找,冷不丁抬头见着一个人影,顿时唬出了一身冷汗,反应过来是谁,忙趴下磕头告罪,“奴才该死!不识主子大驾,有眼无珠!”
一脸落汤鸡的样儿。
“行了,起来吧。”皇帝嫌恶的甩了甩袖子。
陆满福忙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盏晶莹剔透的玻璃灯奉上,“爷,灯找来了。”
不料皇帝没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丢给他,“裹好,别淋shi了。”
陆满福慌忙接住一扫,正是胡夫人《船论》,原是已经寻到,那厢皇帝已然提步,竟是要出门的样子,他忙跟上去劝道:“这会子雨大,出去准得shi透,主子看是不是略等一下,或者容奴才去找件蓑衣?”
皇帝淡淡伸手,“伞拿来。”
陆满福望望外面的大雨,为难道:“爷,使不得啊,给太后晓得奴才挑唆您淋雨,非扒了奴才的皮不可!”被皇帝眼神儿一扫立马噤了声儿,却还是抱着怀里的伞。
皇帝瞥他,“再不拿来朕现在就扒了你的皮。”陆满福只得不情不愿的递上去。
皇帝接过来毫不犹豫的冲进了雨里。
傍晚就有太医被召进了养心殿,英明神武的宣政帝卧在榻上,喷嚏不断。众位太医会诊以后开了药,亲自照看着煎了给圣上服下,方要告退,就听龙榻上的主子缓缓开口,“今儿雨大,主子奴才的难免着凉,开个方子,给各人都送一碗驱寒汤,再去太皇太后、太后宫里请个平安脉,不得把朕风寒之事透露出去。”
太医忙道:“吾皇仁心圣明,德孝天鉴。”
入夜,合宫里对着圣明天子千恩万谢,独李明微捧着那碗驱寒汤心思忐忑。
她想起藏书楼那令她如芒在背的眼神,她知道,她出门时,他就在窗口看着,一览无余,她决定不去多想。
而有些事,却不是不多想就能回避的。
春苓正一五一十的向敏妃回话:“才问了门房上,李姑娘午后独个儿去了咸福宫,说是去备课,值上的去送了趟点心,却没见人,李姑娘是酉时才冒雨回来,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