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 他声音那么地小, 那么地温柔。
为什么那时还会睡在他身边的女人, 如今变成了这方他认不出来的模样。
司月, 你看看我, 好吗?你看看我。
我是你的岑风啊。
鲜血顺着季岑风的手腕浸shi了他的半片衣襟, “小月亮, 我们回家好不好?”
“你妈妈放在家里的腌鱼我还没有吃,你不要说很好吃吗?司月,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季岑风手肘紧紧压在冰冷的铁皮桌面上, 他害怕极了,司月为什么不回答他的话。
她是不是还在和自己生气?
季岑风声音低低的,仿佛在哄小孩子,“司月, 我错了,对不起。”
“我不应该不回复你的消息,我每条都有看。我看到你的设计案通过了,司月你好棒。”
“小月亮,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话。”
男人声音强忍着哽咽,一遍又一遍,在她身边呢喃。
“司月,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我重新买了结婚戒指,回家就试一试好不好?”
“司月,司月…”
声音混杂着浓重的哽咽,逐渐听不清他在讲什么。那个跪在冰冷地上的男人彻底失了防线,他身子开始剧烈地抖动。
“司月,对不起…”
冷寂的太平间里,声声回应着季岑风的对不起,男人最后仿佛慢慢丧失了心智一般,机械地重复着:
“司月,对不起。”
“和我回家好不好?”
“司月,跟我回家好不好?”
“对不起,司月,对不起…”
肖川别过头去,他没有办法看下去。
那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司月,那是一个永远不会同季岑风回家的司月。
她永远不会再和季岑风互相折磨了,也永远不会,原谅季岑风了。
季岑风说过的,他不会放过司月的。
即使是互相折磨,他也不会放过司月的。
可是现在,司月死了。
司月死了。
只剩下季岑风折磨自己了。
“司月,” 鲜血浸shi的衣衫寒凉地贴在季岑风的身上,一滴眼泪直直砸入冰冷的地板,“司月,可不可以回来看看我好吗?”
“我是岑风啊。”
“我有好好听话,认真吃饭,注意身体。”
“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忽视的短信好像一个个隐藏的火信,在司月死去的这个片刻,肆虐燃烧。
【岑风,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岑风,今天早上去和客户见面了。你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岑风,我妈做了不少腌鱼放在冰箱里冷冻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你在外面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岑风,今天黎京下大雨了,没打雷。你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岑风,黎京美术馆十月一日动工,陈总邀请我去观礼,岑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你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岑风,设计案我好像做得还不错,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司月,我还没有回复你的消息,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季岑风声音嘶哑浑浊,“司月,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男人手指麻木地按在那片没有温度的桌子上,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荒芜黑色里,他看见那个坐在楼梯间的司月。
她曾经鲜血淋漓,绝望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如今却已面目全非,转身就要离开他。
季岑风慌张地想要牵上那只他怎么也抓不到的手,声线心恸破碎:
“求求你了。”
“司月。”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
“这一次…换你来救我,好不好?”
“好不好?”
“这一次…求求你。”
“救救我。”
-
季岑风二十五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坐在无人的楼梯间,偷偷地哭泣。
他本不想管这种事,却又鬼使神差地,同她搭了话。
她真的很倔强,却又同时那样的脆弱。
脆弱到不敢让他看到她丝毫的弱点,她像一只逆风飞翔的蝴蝶,永远向着阳光,把所有的Yin暗压在她纤瘦的翅膀之下。
所以他一步步靠近,然后一步步沦陷。
那天,他第一次走进了那条逼仄的小巷子里,第一次没有觉得恶心。
他站在那条热闹的巷子里,看着他的小姑娘同别人说着话。她像一只生机勃勃的小玫瑰,季岑风知道,他不应该再让她那样摇曳地,吹在风中了。
他不想再让别人看见她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