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七,大多数人都恢复上班后,难得回乡的徐荣才总算空闲下来。用过晚饭,他陪着八十岁的老母亲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送着最近火红的连续剧,女主是位素以美貌著称的混血女星。老太太盯着看了会儿,转头对儿子说:你看这女主角是不是长得和隽少爷的小媳妇儿有点儿像?就是没小媳妇儿长得Jing致。
徐荣怔忡了会儿才意会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妈,那不是隽少爷的小媳妇儿,是他女儿!
老太太这两年老年痴呆益发严重了,经常记忆紊乱,老是前言不搭后语。其实孟晚歌也就来过这么一次,那会儿她外婆刚过世,尹隽忙得顾不上她,徐荣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待着,于是把人领回老家来过年,初见面老太太简直惊为天人,直说长到这把年纪还没看过这么水灵标致的女娃娃,这些年一直时不时会提起。
老太太白他一眼,没好气道:隽少爷才几岁,哪来那么大个娃儿唷。
收养的。徐荣耐心地提醒:那回见到她时还小不隆咚一只您忘了?
老太太摆摆手,带着一脸过来人的睿智:你休要骗我,才十多岁的孩子收养什么孩子?他们那样富豪的家庭很多喜欢从小把媳妇儿带在身边教养,放在我们那时候就叫童养媳。
徐荣苦笑,妈,隽少爷三十好几了都。
老太太思量一会,感慨道:隽少爷都长这么大啦也是,小媳妇儿都是好多年前来的,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嫁人了,真可惜啊,长那么俊去当大明星多好。
有理说不清,徐荣也懒得解释,正想搪塞过去,就听外甥站在楼梯口喊他:舅你手机是不是忘在房里了?刚经过你房间听到电话声响好久了。
徐荣这才想起午睡起来就把手机留在房里充电,忙了一下午都给忙忘了。他快步上了楼,回到房间时电话还响着,瞄到来电人名字虽心下有些诧异,却不暇多想就赶紧接通了电话,正要开口贺新年,话头就被淹没在尖锐的哭骂声里
车子开进云鼎山庄不久,尹隽远远就看到站在主宅大门前的徐荣。
距离元宵还有好些天,这么早回来的原因他自然了然于心。早料到这事是瞒不住徐荣的,依他母亲的性子,回大宅后八成只字都不敢提,事关于他,她唯一能发泄求助的管道从来都只有徐荣一个。
下了车,他并没有显露太多情绪,只是随口问道:怎么不多陪陪老人家,那么早回来。
这样从容的态度反倒叫徐荣无所适从,一时间满腔的疑问全梗在喉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徐荣一脸预言又止,尹隽主动破了题: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徐荣迟疑地点了点头。昨晚何昭仪在电话里近乎歇斯底里地哭天骂地,指责他联合尹隽一起欺瞒她,放任他们父女俩乱lun苟合、伤风败俗,而后又软弱地求他劝尹隽回头,否则她也没脸活了。
仅管何昭仪说得言之凿凿,徐荣一开始却是不怎么相信的,这些年他们父女俩相处的情况他自认比谁都清楚,虽说这阵子相比以往是亲近了不少,可父女间关系和谐总不是什么坏事,此前他是全然没有往那方面想去的,昨夜却是一夜没能成眠,思前想后,越想心里越是没了底。
尹隽没有拐弯抹角,开口便直捣黄龙:如果你是来劝我和晚儿分开,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没用的。
徐荣一听,脑子像是炸开一般,久久无法成言,老母亲的那番胡涂话言犹在耳,没想竟是一语成谶!他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许久才沉痛地挤出一句:阿隽你胡涂啊!
尹隽长吁了口气,恳求道:就当是我胡涂,可是我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允许她后悔。所以荣叔,希望你不要苛责孩子,要怪就怪我吧,她是真心把你和芸姨当成亲长辈,如果连你们都不能谅解,她会受不了的。
他说得如斯平静,徐荣却听得万分沉重,从小到大,他何曾看这孩子如此底声下气过,甚至还不是为了他自己他还能不明白吗,这事他是不能管,也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