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瓷盖儿刮却刮杯中浮沫,清啜一口,幽幽含着茶汤品味,此时满室寂静,宫人个个垂头敛目,只低头露出自己油亮乌黑的头顶心儿。
这内室华丽非常,铺排Jing细,其中侍候宫人亦众。单品茶的功夫,便有二三奉茶、托盘宫女,另有两个侍奉糕点,两个服侍瓜果,再五六人捧着嘉妃常爱的果品小物侍立屋外廊下,预备她万一兴起要吃。更不要说屋内寻常侍弄香炉,打扇撩帘,随侍搀扶者,诸如此类,还是只是随身近前的,零零总总也有十数人。
这许多随从,大小都挺着肚儿。往日当差做活,有的静静侍立,有的跟随走动,这会儿却都僵直如木人,四下静得落针可闻。
女子却是怡然自乐,一面啜饮,一面舒展眉目,唇角含笑。只这笑意虽自心间发涌,却丝毫不能怡人,反更将室内冻结若冰。屋外骄阳似火,室内虽有冰盆,这霜寒雪封之感却不从此来。
气氛只随女子悠然神色愈发沉凉,直渗入各人心肺骨髓,真是身上股股淌汗,胸中瑟瑟发冷。
终于,女子随手撂下茶碗。咔哒一声脆响,里面残茶也晃得掠出盖头,滴上炕桌那金锦红鱼绣纹的缎面衬布。
众人愈发紧绷起皮rou,喘息也不敢大一声。
身旁那侍茶婢女心胸也颤,腿脚更抖,只是练得一双稳健素手,才能将那学过数千百回的动作重复起来。依旧是低垂着脑袋,婢女微抬眼帘,替嘉妃轻轻擦拭唇角,随即稳步退身,依旧直直盯着脚尖儿,站回原处。
女子微微挺直了身子,愈发显出脖颈纤长,体态优美。她双腿交叠,左脚轻翘着点动,裙摆略滑下足面,露出室内所穿的软底绣鞋来。
虽是居家的装束,那鞋面也用的织锦缎子,月白夹杂银线绣出的祥云纹样流光溢彩,这时随那脚尖晃动,更是莹莹生辉。
“哼。”嘉妃终于哼出一声笑音,短促清脆,却听得众人都是一凛。
脚尖儿伸长了些,绣鞋一下点上那个浑圆。嘉妃面色虽是悠然,眼却盯得很紧,便见圆鼓略一瑟缩,很快又强撑住不动。心头略过丝缕快意,足上使力却愈重,绣鞋碾在那圆凸腹顶,一点点儿踩入其中。
如何能够不痛?扑簌簌热汗直落,大肚生疼发紧,不单是受力那处,整个圆腹都已拧做一团,又酸又涨地直往下坠。却不敢出一点儿声音,更不敢动一毫厘身形,双眼早憋得通红,咸涩痛泪滚滚打转,却又咬紧了牙关不叫落下。
“呜啊——”
圆凸被踩出个平实脚印,软面薄底的绣鞋踏在其上,已觉出足下生硬,凹凸鼓动,鞋尖却还使力逼近,一味往那腹心戳去。终是叫这大腹婢女惨叫一声,颓然歪倒。
嘉妃脚上失了支撑,身形不禁往前一冲。急忙有太监宫女急上前扶住,低眉顺眼托着她手掌,使她顺势站起。说来这二人也挺着六七月的大肚,还要紧盯揣摩嘉妃意图,很是不易。这回虽是她自己要折腾侍婢,却若因此趔趄,即便只是身形摇晃,未曾跌倒,如叫嘉妃自觉失了面子,也能惹来迁怒。
这会儿她站起身来,愈发居高临下瞧着宫女那便便大腹,一时也不将那两个随侍放在心上。脚背轻踢圆肚,嘉妃声音轻柔婉转,却又好似十月寒风,直刺孕女子心扉:“你可知罪?”
大肚宫女已颤身跪回原来姿势,腹中滚热发疼,一阵阵来回鼓动,激起一身的热气儿来。受踏处整个儿又麻又痛,这会子鞋面轻敲,又激起针刺一般热度。她不敢不答,绷紧了身子压抑自己喉间颤音,断断续续的言语才勉强出口:“回……回娘娘话……婢子殿前失仪,求……求娘娘赎罪……”
嘉妃施施然又端坐回去,指甲轻轻叩击桌面,昂首问道:“几个月了?”
“回娘娘,快……快十月……”
座上女子一声轻笑打断宫女颤抖话音,盯着她衣下臌胀的肚腹,心中又燃起一丝厌烦。
于是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明晚我这宫里摆宴,你那临月大肚可是永和宫里数一数二的一份,自然要站在前头,好好侍奉,才不丢了我的面子。”
说着,目光却还留在那肚上,果然见宫女身形一颤,胸下隆起隔住衣袍狠狠蠕动。看那宫女愈发凸着肚腹,忍不住似地大口喘气,嘉妃心中冷笑,这是要生了呀!
“退下吧,快点儿回去,不许在路上拖延!”
下头宫女急忙叩头应是,又扶着肚子想要起身。她五指抓在腹上,掌下蠕动一时不停,踢得腹壁阵阵发紧。才托着后腰缓缓直起身来,圆肚儿又是狠狠坠痛,似有硬物直往下顶。
上座传来两声急促的敲击,宫女浑身一凛,急忙掐着大腿趔趄起身,依旧恭恭敬敬垂着脑袋,低身往外退去。
又有大颗大颗汗珠沿鼻滚落,她脊背颤抖,只觉每走一步,那肚皮便颠得刺痛难耐,激起身上一层又一层细汗。
倒退回了门旁,才敢转身撩帘而去,无意与门旁侍立宫女对上眼神,真真将那小丫头吓了一跳!
这是怎样一张面孔啊!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