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初默默扶额,再一次觉得这个叶子然肯定不是他老叶家的种。
等送走了这个蠢货侄子,叶静初如愿以偿地看到小皇后的表情重新回归了淡漠。
“你怎么看?”周挽筠问他。
叶静初道:“今日百合说文思怡迎家人进宫团聚了,但她自己本是一个孤女,并无家人,想来那些所谓的‘家人’应该是她替娘娘在祭祖日上演戏安排的杀手。再加上今日世子也进宫来笼络娘娘,想要大展拳脚——想必这个祭祖日会过得很热闹。”
说不定先祖们会激动得坟头冒青烟。
周挽筠轻笑了一声:“还不止。这一切都是太后默许的,她明明知道一切,却偏偏装聋作哑——看样子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让我们鹬蚌相争呢。”
叶静初默然,这是顾良衣惯会用的把戏了。
——毕竟她当初就是这么把他送到皇位上去的。
“那娘娘的意思是?”
周挽筠懒洋洋道:“随他们去。反正本宫既不是蚌,也不是鹬。”
顿了顿,她弯起唇。
“本宫更想做那位渔夫。”
叶静初诧异:文思怡是鹬,叶子然是蚌,那渔夫不该是顾良衣吗?
“的刽子手。”
她看着他诧异的表情,微笑着补全了后半句话。
朕不怕痛
叶静初闻言,不由地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只觉得小皇后说话的口气太大,一看就没挨过高手的毒打。
且不说文思怡的身份稳得八风不动,顾良衣手底下的近卫军也不是吃素的。
要对付她们两个,简直是难上加难。
叶静初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想着该如何劝导小皇后不要自寻死路,然而周挽筠先他一步开了口:“公公,可还记得尚方宝剑么?”
尚方宝剑?
叶静初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玩意儿。
那还是父皇在世的时候,周大将军早已声名远播,他凯旋的那一日,满城香花铺地,鲜果撒街,道路两边的百姓们都抓着自家孩子的脑袋拼命地晃,说做人一定要学周大将军,Jing忠报国,骁勇善战。
最开始父皇顾忌周大将军位高权重,不肯轻信,后来发觉此人忠心耿耿,是个可用之才,还曾在秋猎的时候护驾有功,于是龙颜大悦,就把尚方宝剑赐予了他。
不过周大将军从不曾动用过这把剑,因此很多人也就渐渐地忘了这一茬。
回想完毕,叶静初忍不住提醒周挽筠:“娘娘,这柄尚方宝剑只能为周大将军所用,您用是不可以的。除非陛下转赠于你。”
尽管尚方宝剑已经赠与周大将军,但如果他要转赠别人,还是得让皇帝下旨。否则这把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说来可笑,表面上,皇帝赐予臣子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事实上,权力从来都握在他们手里,从不曾动摇。
周挽筠颔首:“确实,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如果是用来瞒天过海地吓唬人的话,它还是很有用的。
叶静初:“……”
周挽筠继续道:“更何况,它的确是一把好剑。”
叶静初不明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周挽筠道:“从前本宫时常跟着父亲前往战场,也习过剑法。剑就算不能用来威慑人,也能用来杀人。”
她语气平静,但叶静初却从那漫不经心的言语之中听出了暗藏的杀意。
此时此刻,她终于不再是那个怯懦温吞的小皇后,而是真正的将门之女,大梁国母。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隔岸观火便可。”
周挽筠弯着唇,笑得温柔而缱绻,只是笑未到眼底,一片冷意。
*
直至三月初三的祭祖日前,长春宫重新恢复了从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模样。
不止是长春宫,整座皇宫都在恢复从前的模样。
叶静初逐渐意识到,皇帝驾崩虽然是大丧,要举国哀悼,但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皇帝死了,再立一个就是了,这世上从来不缺想当皇帝的人。
百姓也早就习以为常,毕竟就算改朝换代,要交的赋税仍然高昂。
举国上下,竟找不到一个为他流泪的人。
叶静初有些丧气。
他倒是很想为自己哭一哭,可惜哭不出来,毕竟自己还活着,越是想哭就越是哭不出来,反而还很想笑。
偶然有一次小皇后撞见他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叶静初被迫中断了表情管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叶静初想要解释,然而他思索了半晌,发现这个好像很难解释。只好干巴巴地保持沉默。
还是周挽筠咳了一声,解围:“公公笑起来挺好看的。”
周挽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缓解一下尴尬。
毕竟甄喜庆跟了她这么久,很少见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