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静初,他感到自己变成了句芒:头顶万古长青,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繁盛葳蕤,枝繁叶茂。
一轮点心用过以后,文思怡微笑着示意手边的小宫女为周挽筠斟茶:“娘娘既然入宫前已有心悦之人,想必不会再移情陛下才是。”
周挽筠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弯了唇。
“嫔妾斗胆揣测,娘娘之前在陛下面前表现得和本性截然相反,就是为了避宠。既然如此,想必娘娘百年之后也不愿与陛下同葬泰陵。”
周挽筠表示赞同:“谁在乎死后的荣宠呢?都是给活人看的。本宫当然还是更在意生前事。”
“所以娘娘为何不给嫔妾行一个方便呢?”文思怡笑道,“嫔妾也会给娘娘行方便的。”
周挽筠挑眉:“愿闻其详。”
文思怡笑yinyin地对上周挽筠的目光:“娘娘可知,再过些日子就是三月初三,叶氏出宫祭祖的日子。娘娘贵为皇后,自然也要前往。嫔妾早就想过了,到时候嫔妾在宫外安排些杀手,来一场挟持,假意劫杀皇后,暗地里趁机将娘娘带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娘娘借着假死之名,脱离皇宫,恢复自由身,和那位世家公子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三月初三是大梁皇室出宫祭祖的节日。
所有的皇亲国戚都会一同前往宫外祭拜开创大梁王朝的先祖,声势浩大,行事铺张,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有人在其中大做文章。
搞中饱私囊的也有,搞Yin谋阳谋的也有,甚至还有宫里妃嫔借着这个时候偷偷出宫会情人的。
总之,这确实是个钻空子的好时机。
叶静初翻了一个白眼。
假戏真做?谁知道文思怡到底是真做还是假做?倘若小皇后信了她的鬼话,到时候真的被她杀了也未可知。
只有傻子才会信她!
然而小皇后笑yinyin地看着文思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文思怡开的条件心动不已。
“妹妹有心了。”
叶静初:“……?”
小皇后这算是答应了?
不是,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不成她还真的相信文思怡会这么好心?
他急得恨不得拎着小皇后的衣领来回晃一晃,好把她脑子里的水都给倒出来。
可惜周挽筠根本不看他:“天色不早了,本宫不好耽搁妹妹休息,毕竟妹妹还要好好养胎呢。”
文思怡紧跟着起身:“嫔妾送娘娘一程。”
周挽筠弯着嘴唇:“妹妹真是客气。”
两个人看上去亲亲热热的,文思怡甚至挥退了近身宫女,和她手挽着手走了一程。
直到宫门前,文思怡才笑道:“娘娘好眠。”
周挽筠微笑着点了头:“妹妹亦是如此。”
她们在宫门前分道扬镳之后,跟在后面的叶静初立刻就上前来扶着她的手,他靠着小皇后走得近了些,刚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了身后的文思怡。
她还没进去,目光沉沉地盯住了小皇后的背影,然而眨眼间,她又重新变得笑靥如花。
叶静初看得心中一滞,他刚想提醒小皇后,却发现小皇后面色从容,眼神清冷,丝毫没有方才笑yinyin的模样。
“公公,往前走,莫回头。”
叶静初微微一怔。
想想文思怡的眼神,再看看小皇后的表情,叶静初这才意识到这两人刚刚看起来这么热切亲密,原来都只是在演戏。
差点忘了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叶静初不是没见过虚与委蛇。朝中权臣们会惺惺作态的占绝大多数,但他没想从过这些女人也会这么善变。
因为这些女人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天真娇憨、明艳大方的姿态,叶静初从没见过她们的利爪,也没触过她们的獠牙。
现在的叶静初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感到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娘娘方才……”
“鸿门宴。”
周挽筠声音淡然,“公公可晓得这个典故么?她今天这么大大方方地就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血脉,等同于是向我亮了最后底牌。我今日若是不顺着她的话答应她,只怕她会跟我鱼死网破。”
最可怕的是,哪怕文思怡亲口承认了,但是只要她手里没有一点证据,就不会有人相信她。
直到现在,局势仍在偏袒文思怡。
而周挽筠永远要顾全大局。从前她要顾周家,如今她要顾皇后这个名分——既然要掌控权力,那就不能让任何血腥或者流言蜚语沾上她。
“现在的我们处于弱势,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叶静初默然片刻,他当然知道鸿门宴的典故,但他想问的问题就不是这个:“奴才听文贵妃说,娘娘入宫前有心悦之人?”
叶静初在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后就一直有些气恼,皇帝,或者说是男人的劣根性暴露无遗:我可以觊觎别人老婆,但别人不能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