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初接过盒子拧开,发狠地往手上涂抹着药膏。
虽然叶静初没有看其他男人裸体的爱好,但如今这幅身体变成了自己的,总归会不可避免地看到。
过了这么些日子,他辛苦干活了这么久,身材还是那般清瘦,毕竟是太监,和普通男子不太一样。只是身上比从前多了些伤疤和淤痕,都是干活的时候落下的。
甄喜庆的身体并没有比他健壮多少,稍微干点粗活都是一个大水泡,他涂药的力道太狠,一不小心就能戳破一个,血水横流。
叶静初用力地摁着那些疼痛的伤口,心想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变成了太监,还变成了文思怡的眼中钉,这些日子里,不管是走到哪儿,宫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排挤他冷落他,想也知道肯定是她下的命令。
周挽筠制止了他的自虐动作:“公公。”
她语气平稳,但带了不容置喙的压制。
叶静初看着掌心的血泡,有些恍惚:“我还以为娘娘恨我。”
周挽筠道:“恨你?”
叶静初一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瓢嘴了。
小皇后有理由恨他,但没理由恨甄喜庆——毕竟奴才都是看着主人的眼色行事,他们都是身不由己。
不过好在周挽筠没意识到这一点:“这宫里的日子难熬着呢,你要是一直怀抱仇恨可就活得太累了。”
这一回换她来给他上课了。
“更何况,光靠恨意是支撑不了一个人的。”
真正的强者都是心如止水,不为风停,不为霜动。
叶静初没有说话。
他要恨的东西太多了,文思怡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恨自己被蒙蔽了双眼,他恨那些奴才仗势欺人,他恨自己对这个后宫还没有透彻的认知。
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年纪轻轻地登基,年纪轻轻地驾崩。
日后的史书上会写:润安帝,十五岁登基,二十岁驾崩。执政的五年内,缠绵病榻,流连后宫,对大梁王朝的朝政毫无作为。
一个昏君,昏君一个。
想着想着,叶静初突然有些想笑。
这么看来,小皇后在史书上的名声应该会比他好,毕竟昏君总是配jian妃,而皇后大多都圣明。
圣明得宛如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朕忍了
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去了一个半月,叶静初总算成功地和扫把抹布之类的工具彻底和解——他干活利索了不少。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被他偷窥干活的隔壁宫宫女。
叶静初什么都不会,基本都是照葫芦画瓢,跟着隔壁的小宫女认真学习,偶然有一天那宫女生病不能当值,他还巴巴地上门问候了人家。
……活像个变态。
说起来,这一个半月百合汇报过来的消息都是诸事照旧,风平浪静。仿佛文思怡真的清清白白,她什么都没干。
叶静初也不急,他只觉得这文思怡也太能忍了,还是说她觉得这后宫真的是她一家独大,太后之位势在必得了?
不可能!
顾良衣还没死呢!
这女人当初能把他一个病秧子扶持上皇位,可不是靠着一味地装可怜。
叶静初背着顾良衣偷偷摸摸地驯养暗枭卫的时候,顾良衣也在背着他在后宫部署自己的近卫军。
叶静初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点明罢了,撕破脸皮对双方没有好处,还不如装聋作哑。
虽然他们只是养母子,但只要顾良衣知道文思怡肚子里的是个野种,她是断然不会留情面的。
文思怡未必害怕小皇后,但她一定会畏惧顾良衣。
叶静初琢磨到这一层,重新放下心,继续扫他的地。
今日大约傍晚的时候,百合又来了,叶静初问:“还是照旧吗?”
百合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有些疑惑道:“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仍旧是照常当值的,没什么异状,不过……”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几分:“不过我听他们说,今天应人府有个小内监不小心跌进锦鲤池子里,给淹死了。”
叶静初闻言,想起之前跟小皇后说过的话,心里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莫非……他就是文思怡的那个野男人?
“小内监?是新进宫的吗?”
“是。”百合点着头,“听她们说是三个月前才进宫的,那个小内监长得还挺俊,所以印象很深。”
三个月前?
叶静初推算了一下日期,感觉离心中的猜测更近了一些。
他不知道该说文思怡是小心谨慎还是她胆大包天,她甚至没把这个野男人放在自己宫里,而是放在了应人府。
所谓应人府,就是掌管宫里份例的地方,大到皇帝妃嫔,小到宫女太监,宫中所有人的日常吃喝用度和月银份例全都是应人府负责的差事。
照理说这是个肥差,宫中所有的内监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