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琰被人摁着,在黑暗中换了一套陌生的服装,衣料层叠香气,紧裹在身上。
屋外不像是夜,可白日宫里室外难得如此安静。或许是被某种料子蒙了眼,上绣花色,所以线头蹭在眼角,痒得很——陆琰抬手想去拉扯,可抬不起,他的胳膊都被旁人牵制,细滑的软料贴着皮肤溜过去,是什么衣物的袖子。
他不知来处去处,却还知晓,这是宫里。凤阁里没有这些尖利的嗓音,必要的内侍或是宫人,都会在凤阁噤声。这不会是凤阁,也不是庄严肃穆的任一处,不是天禄阁或是紫宸殿这些地方,但他似乎又熟悉周围的一切——这是东宫吗?东宫里不应有如许多的人,在新帝登基之后。
双腿堆了一层层的布,重,又有人将他的脚捧起来,一只紧绷的鞋套上,隔着袜子都觉得凹凸难受。陆琰越发觉得不妙,看不见,摸不着,但肌肤之间的感触都在,他的胸膛,一片光裸,只有衣襟的硬边刮在ru尖……
他在哪儿?这里都有谁?谁给他换的衣裳?能挣扎的只有困在rou体里的魂魄,没人给他一线光。
房门吱呀打开,却不关,陆琰想躲开来人,却似乎被绑住手脚在人前展示一般,有人来了,还有人说话,有点模糊,有的清晰。
“……嗯,这个好,ru儿小巧,讨人喜欢。”这声音他识得,季德贤季常侍,却不是往常在他面前说话的腔调,更像是Jing挑细选香粉翠簪,仿佛眼前搁着的是件微不足道的什物。
他叫常侍,称得恳切,可叫在了无人听见的地方;又有人伸手过来,拉开他胸前的遮挡,有人在说话,那么近都听不到,好像在这里他认识的,只有季德贤了。
“还做什么?那边催得紧,这样就好!”季常侍斥责起来,急得很,但是有人与他作对,还在说些不中听的,“你有百八十个胆子你听他的?行啦!”
季德贤一声令下,有双手绕在陆琰颈间,然后掀着衣物来到后腰,全然不顾吏部尚书和凤阁学士的尊严。不过似乎没人奇怪他身体的异处,是不是因为季德贤,这些人都清楚了?
陆琰当有一身冷汗,但这汗水沾不到如今的皮肤。他是隔着黑暗任人摆布,不知周身包了什么,夏日中闷热得很,一眨眼就在常侍不断的催促中双脚腾空,被人放在硬物之上,摇晃着上下起伏。出门好似有光,他左耳有蝉鸣,右侧有馨香——这是东宫院内的布置,他被人从东宫抬出来,晒得到太阳。
他是被如何带往东宫的,头绪全无,现在的装束贴身又清凉,脚踝露在外面,颈间轻松。季德贤没再说话,但陆琰感觉到此人就在身边,他们一行人沉默着,颠簸到了一处,要上好多级台阶。
……紫宸殿?陆琰脑袋里轰然一阵,无数种可能转过,回神来他已坐在一团纱帐笼罩的床里,遥望出去,两层阑干将床铺深陷在内,雕花部分描了金错了玉,细看分明是金龙。
不再是黑暗,陆琰看得见了。可刚看得见,就发现自己坐在龙床之中,手脚未被束缚,却毫无逃离的冲动。他没有躺过龙床,李恭在时生过几次病,他也一次都未被宣召前来探望,紫宸殿里这处是他不会涉足的地方,然而眼下他就在这儿,被人送来,或者自己留下,他被无形的铁链锁在这儿了,只能等着有人进来解救。
季德贤不见踪影,殿内无人伺候,也看不见皇上……李少俅呢?叫人绑了师傅来此,莫非还想问功课不成?是要逆了师傅的尊严,更甚者,用这招剥夺了陆琰的权力?
他中招了,被抓来是为了囚禁魁首,看看陆琰,是不是也养得出虫之百足?
但等到皇帝来时,他没听见与他清算罪责的字眼——李少俅隔着帐子模糊了神情,他看得清是微笑——新帝除了鞋,揭帘也钻到了床上。
陆琰与李少俅同床相对,还得追溯到当初皇孙一岁多时,生了场怪病……“衣衫脱了。”年轻面孔理所应当地命令道,下巴示意是他身上的衣衫。
他怎么能穿着这样的衣衫!陆琰总算看得见周遭,同时也能看得清自己的衣物。眼熟得很,这衣服是宫人们夏天的便服,青翠的上衫领口交叠得松,透得了气,可……这是女子的衣衫!再看下裙,样式也为宫中女子穿的,金纹缠枝,象征一个不高的品级,与凤阁学士迥然不同。
裙摆不长,露出他脚踝肌肤,往下是一双尖尖的红黄花鞋——纯然是女子的打扮!这都已经不是体统的事了,是摆明了辱没他的尊严。是谁的主意?季德贤?还是李少俅?这等荒唐事不像是他一手教养出的帝王所为,反而像是……先帝李恭的把戏。
但对面的脸分明是李少俅,少年稚气被抛在脑后,笑而冷峻,只道:“脱了给我看看,是不是你。”
是谁?谁是……陆琰从意识清楚开始就没能动过,陛下的命令自然难以遵从,只会惹怒了对方。李少俅皱眉,很快又舒缓下来,紧盯着他领口道:“这是拿捏什么架子呢?装得好像,没爬过先帝的床……”
被说中了痛处,陆琰猛地抬起手来——他能动了,但立即被靠近的少帝抓住,那面孔快贴上他的:“你不脱,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