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自然是不知道,那丢到山上的傻丫头,明明从来都没出过门,唯一一次出门就是被丢弃,竟然还能重新找回家的路。
此时黄家人正巧都在黄家的正厅,黄猛坐在太师椅上,大夫人马氏手里捧着一本书,展开放在黄猛面前,三夫人王氏坐在一边,有些担心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看着站在堂中的黄嘉树。
黄嘉树自小就生得瓷娃娃一般,长大了更是好生俊朗,天生有些带棕的自然卷发,在鬓边衬得肤色净白,双眼眨巴着就像那溪涧的流水一般灵动,实在讨人喜欢。只是从小被家人宠坏了,导致现在个头都快比大哥高了,字都还认不全。
黄猛懒得看他,紧皱着眉头,右手掐着自己的鼻梁:“你跟我说说,你写的这些歪东倒西的,到底是什么字?”
黄嘉树先看看自己满脸焦急的母亲,又扭头看看侧边坐着的都憋着笑的哥哥姐姐,支支吾吾地说:“夫子说,要写首诗,赞颂父母,以表孝敬。”
黄猛眯着眼睛,努力地辨认书上写的字:“圈父不圈闯圈子,圈母不打无圈子,子若闯圈都原谅,相亲相圈一圈人……你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圈圈圆圆的?你管这叫诗?”
黄嘉树着急地直跺脚,一脸地怀才不遇:“那不是有几个字不会写吗!一时间也不知道能问谁,就先画个圈做做记号。”
二姐黄嘉丽憋着笑,捂着嘴:“嘉树,你不要着急,你把全诗念给爹听听。”
黄嘉树怯怯地看黄猛一眼,好半晌才摇头晃脑地开口:“慈父不罚闯祸子,慈母不打无能子,子若闯祸都原谅,相亲相爱一家人!”
“哈哈哈!”
黄嘉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黄嘉傲也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小弟,你这诗写的,好像在家里常常挨打似的,哈哈哈……”
黄猛气得一把夺过大夫人手里的册子,扬手一摔把它摔到黄嘉树的脚边,黄嘉树灰溜溜地把册子捡起来,藏进袖中。
说起来,为了培养小儿子,他花了不少钱,本来计划着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读书为官,女儿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他这黄家也算飞黄腾达,如有必要,宫里还有一张底牌……
只是这小儿子实在不争气,连他两个书童都快能作诗了,他连字都还写不全!
正想发火,忽闻看门的黄叔边吆喝着什么,边急匆匆朝正厅方向跑过来。
只见黄叔脸色惨白地跑来,一下没注意着门槛,扑通一下摔进堂上,扑倒在黄嘉树旁边,黄嘉树一脸懵地扶起他来:“黄叔,你见鬼啦?”
“老老老爷,三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皆是一变,黄猛不是把她遗弃到山上去了,怎么她还能找回来?
黄猛面容凝肃:“你在说什么?她一个人怎么回来?”
“她她她,不是一个人!”
还没等黄叔说完,守门的下人怎么也拦不住,这么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就往正厅来了。却见梵嘉茵走在最前头,左边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矜贵清冷的男子,后面跟着一队官兵,右边则是一队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壮汉,组合在一起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却见梵嘉茵和从前相比,就像是褪了一层皮一般,瘦了很多,原本浮肿的两颊少了很多赘rou,脸盘也小了一圈,五官渐渐显出不说,下颌线也似有若无地显现出来,连唇角的梨涡也深了许多。
黄嘉丽最先反应过来,眼珠都快惊得掉出来,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梵嘉茵,一手向后摸索着,一把抓住哥哥黄嘉傲的手:“哥,那是黄嘉茵?她怎么变瘦了这么多?好像看上去,不那么傻了?”
黄嘉傲没有吭声,那胖子看上去的确古怪,原来看她要么淌着口水一脸痴笑,要么害怕地躲在角落里,碰到她就会放声尖叫,现在看来,神态已然和正常人无二了。
黄猛站在正厅门口,抬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你们是来干嘛的?私闯民宅我可以报官的!”
“爹,难道我回我自己家,也算私闯民宅吗?”
梵嘉茵弯起唇角,清明的眼神惊得黄猛一声鸡皮疙瘩。
从前他仗着她痴傻,什么也不懂,从未将她当作人来看待,而现在被她这样盯着看,盯得黄猛心里直发毛。
黄猛避开她的视线,指着她身后的其他人:“那这些人,都是来干嘛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
“这么多!?”
“这么多。”
场面一度尴尬,黄猛并没有想要请他们进来坐坐的意思,当然就算他请了,这么多人想必里面也是坐不下的。刘青第一个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给黄猛作了个揖:“想必这位就是黄猛黄老爷吧?”
在信州,黄猛还是小有名气的。他白手起家,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布头,到现在手下几乎垄断了信州的布料市场,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经商头脑。
他见刘青看上去文质彬彬,跟他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估计是个打圆场的小角色,随手还了一礼,甩了袖子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