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默不晓得他今日抽什么疯,会与自己难得亲近,只是这般姿态也太亲密了,所以温长默漫不经心的将韩少臣的手抚落,但表情却带着一贯虚伪的淡淡微笑:“本相无碍,劳烦左相你费心了。”
朝上新旧两党旗帜鲜明,新党自觉是在救国图存,旧党是因循守旧,而旧党却觉新政是祸国殃民,只是眼见这些年税收日渐丰盈,户部上也不至于年底时连朝官的俸禄都发不出的窘迫,才没了最初的气焰,而新党核心之人是温长默的话,那旧党旗帜便是与温长默略大些许,风华正茂的韩少臣。可是新旧两党最为根本还是利益之争,两人背后站的也是各大世家门阀的博弈,甚至是南北两地的博弈。便是不为仇,也要在这些年的争锋里添些彼此政党摩擦间的恨事。
两个人的年纪比起前朝自是年轻的不可思议,也是武宗复国后,满朝公卿名儒,泰半对那伪帝三拜九叩过,伪帝焚了旧京出逃时,这些同样跪在武宗龙椅下满口阿谀的老臣,是捆了伪帝的子女奉上以求自保。是以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朝廷,墙头草一般没骨头的东西还张嘴大义人lun。平白让人恶心,武宗当时为保局势安稳,没有大开杀戒,却交待了先帝,一些勾连的世家门阀,必要除之。
先帝得了文宗的庙号,乃是他文治教化废了诸多力气,例如在位时督促各地修建藏书阁来恩泽士子这等仁政不在少数,可他杀心却比起复国的武宗还要烈上不少,明明元嫡太子,最为名正言顺,但继位后便恩威并施,杀的不见白首老臣,有眼色的也是早已辞官归乡了。同时又施恩寒门子弟及其温长默这等年轻却颇具才华的干吏。他为政是赏罚分明的严格。也是手腕肃杀铁血。朝野上下便涤荡一新的干净。才有得年轻人出头之日。
韩少臣眉眼细长,颇似庙中眉眼半垂的神像,或似画中走下的人物。很有些古韵,他一笑却也如拢在香雾间,让人看不透彻:“无碍便好,明日便是老爷子的整寿生辰,他许久未曾见明拙你,若是温相你这位他平生第一得意弟子不能给我家老爷子拜寿,他定是要生憾的。”
温长默又假假和他客套几句,拿不准韩少臣的心思,难道竟真的只是再三请他必要赴宴,他本就有心前去,毕竟韩老爷子的确对他有恩,他当年愣头青一个初入官场时韩老爷子没少对他提点提携。温长默寿礼也早备的色色齐全。
次日他去韩府拜寿时,温则过跟在他身后,穿着身簇新的贡锦赴宴的华衣,却引来不少窥视的目光。温长默前一日便遣人将温则过从书院接出,对于这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侄子,温长默虽不执着血缘上的亲密,可总有几分责任在。尽管对二伯一家他素来敬而远之的避讳,可温则过却也能细观心性一二。看看是否可堪造就。
见少年人在自己面前难掩紧张的局促,温长默知道自己把祖母以重病之名,将自幼在祖母身侧养大的温则过打发到全然陌生的京都书院,自会引得人心浮动,他便拍拍温则过的肩膀,引得温则过身子猛然一颤,才温声道:“无需慌张,见了韩翁,只作自家长辈过寿,他素来喜爱你们小孩子的热闹,见你也只会欢喜。若是有什么赏赐,直接接了就是。韩家的小公子与你年岁相当,也该是你们少年人一同玩耍,只需守着平日的规矩,也无需十分小心。”
韩家的小公子自是韩少臣的独生子,也是十三四岁年纪,不算韩少臣那几个夭折的兄弟,韩家人口不丰,已是三代单传,只是这个连着两代长辈都位列宰辅的小衙内,却没有世家子弟生羡。因着韩少臣对这个独子管教的也过于苛刻,据说曾因韩小公子与几个族弟家学作赌为戏,被夫子所察后,韩少臣直接寻来了太医院医术最佳的一位正骨的太医,当着那五旬有余的太医,生生敲断了独子的一条腿。
其后自有好医好药伺候,也未留下暗疾,不过这般手段还是狠狠震慑不少纨绔,温则过在书院内混的风生水起,不过三两月光景便有了一众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消息自是灵便,对这个可怜的家伙早有耳闻。面上也不由带出些许同情和幸灾乐祸。但总体仍是一副温顺受教的乖巧。
温长默将他那点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才又道:“三思书院日后也不必再去了,那处仍是拘谨了些,没得那般卖命,在家中修养些几日,就去国子监吧。”
温则过简直如临大赦的狂喜,他这些时日被拘在书院内,尽管消息灵通的人知晓他的跟脚待他百般讨好奉承,可书院规矩森严,怎有半分自在,他还要维持在大伯面前的好印象。只能做出一副刻苦求进的样子。就是为温长默派在他身侧的人能替他美言几句。看来果是很有些用处。
毕竟祖nainai早对他言明,若是温长默能过继他为嗣子,做宰相的儿子要比做继母眼中钉要强上百倍,那个面慈心苦的继母同样是嫡妻,这些年已经连续诞下三子一女,他父亲本就因他母亲之死对他心生不喜,他在父亲眼中早无了立足之地。可是温长默还无妻无子无女,他的家业,怕是整个温家满族也比不过分毫。若是在国子监,且不说能笼络多少人脉,便是能常常回温府讨好这位伯父,那岂不是早晚有一日,他大伯对他的视为己出,能成族谱上的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