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无坚不摧的。
凯厄斯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曾考虑是否要将他的歌者杀死,因为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但他在此后的日子里无数次感谢当时的自己没有做出令人悔恨的事情,也在与亚希诺多拉相处的三千年里为曾经对她动过杀心而羞愧。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亚希诺多拉的死亡宛如是对他的当头一棒。
“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爱上你。”凯厄斯压着嗓子低声说道,他说完又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手抚过早已干透的油画,亚希诺多拉依旧在画里对着他微笑。他明白他与亚希诺多拉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油画的封层,而是生与死。
“但我真希望能早点知道爱你会让我肝肠寸断。”
☆、番外二
在凯厄斯成为克里特岛的年轻国王之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已经记不清他的父母长什么样了,一个是完全不想记住,一个是实在记不住,他只能模糊记得他的母亲也是一个拥有着一头铂金色头发的温柔女人。
在他母亲去世前,他还是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的。凯厄斯小时候最喜欢靠在母亲的怀里,把玩着他母亲被编成麻花辫的头发,听着母亲细细柔柔的嗓音念着诸神之间的故事。凯厄斯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克里特岛的王储,他的身份是何其的尊贵,以至于让他也曾天真的相信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但生活不是童话,哪有什么“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它带给人们的永远是满地的鸡毛与虱子。
凯厄斯的外祖父去世了,在替克里特岛抵御外族进攻的时候被敌人一剑穿心。他的母亲在外祖父的祠堂后面抓到了他的父亲和那衣衫不整的情妇,当他的母亲咆哮着想处决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时,那个女人只是懒洋洋地窝在他父亲的怀里,放荡地捂着嘴吃吃地笑,像是在嘲笑他的母亲大势已去。他的母亲瘫软在地,她抱着凯厄斯号啕大哭,她明白能为她伸张正义的男人已经化作一捧土。
男人和女人的地位从来没有平等过。
在这之后,情妇依旧一个接着一个从未间断,只是她们不再遮掩自己的踪迹,有几个胆大的甚至敢在他母亲的面前挑衅。蓄意纵容的父亲,小人得志的情妇,嘴碎的仆人。他们一步步地将他的母亲逼上绝路,让她变得越来越Yin郁,越来越易怒。
她的Jing神不大好了。
在一次在宫宴上,他的母亲恍惚地看着宴席下密密麻麻的人,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却执拗地认为每一个人都在低声嘲笑着她。她低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儿子,凯厄斯那双像极了他父亲的眼睛让他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她拿起切水果用的小刀决绝地抹过了喉咙。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喉咙里喷溅出来,离得近的侍女被喷了一身的血。宾客纷纷发出尖叫声,整个宴席被搅成一团,人chao往大殿门口的方向涌去。才三岁的凯厄斯茫然地看着宴席下的人们尖声惊叫,热闹的好似一个马戏团。
原来他的母亲疯了。
当凯厄斯扑在一动不动的母亲身边,握着母亲已经冰冷的手时,他只当自己的母亲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年幼的他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亡。凯厄斯曾数度回想着这个画面,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母亲的脸了,这个片段依旧停留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肯离去。或许他在潜意识里也意识到他的生活就是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了,他的父母本来就是联姻的,本就没有爱的婚姻又怎能期待他们忠于对方。凯厄斯被侍女抱走了,他哭闹着不肯离去,但他的弱小让他毫无反抗能力。
克里特岛的王后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死去让凯厄斯王储的身份都变得岌岌可危起来。终于,他的父亲经不住情妇的枕边风,将他从王储的位置踢了下来。他的父亲宁愿让低贱女人生的私生子当国王,也不愿意让给自己蒙羞的妻子生下的孩子当国王。
王储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的父亲总有新的宠儿为他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可凭良心讲,还有谁比凯厄斯更适合当这个国王?
凯厄斯已经成长为了克里特岛最强的战士。
他十二岁就开始上战场,硬是从敌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他将自己的愤恨都一刀一剑地坎在敌人身上。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也是克里特岛的守护者。他戴着坚硬沉重的头盔,身着结实的盔甲,手持的长矛和盾在阳光下闪耀着胜利的光辉。
凯厄斯在一场战役里被转化成了吸血鬼,他趴在尸体堆里熬过了三天的变身期,那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几次。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战无不胜的战神终于倒下了的时候,凯厄斯无助地拖着自己变异的身躯,忍耐着喉咙的灼热回到了皇宫。讽刺的是,他的父亲竟然在大摆筵席庆祝着战役的获胜,全然不顾他的大儿子生死未卜。或许他早就将凯厄斯这个儿子抛之脑后,甚至暗自庆幸凯厄斯再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凯厄斯将大殿的门关上,随手举过一个沉重的石雕挡在了门口。他心中的愤怒和苦楚让他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狂躁,他跟随着本能杀死了宫里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