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清惜将林清言背回去时,两个人的身子都有些不适,夜里太医便匆匆忙忙来了,林清惜略有风寒,喝了几碗驱寒药,夜里发阵热就好了。
林清言就比较惨了,他被秋雨淋透,又伤了右腿骨头,接下来一月有余,他都行动不便。
林清言渐渐有些依赖林清惜,早读总是坐在林清惜旁,跟在林清惜身后,喊着二哥,像个小尾巴,林清惜倒无所谓,不过有林清惜在,林子毅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林清言了。
那一年林清惜十岁,林清言九岁,林清惜是林清言的二哥。
第61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阮当归和林清惜启程回宫,秋天已经来到了,归途中,阮当归一路买了好些东西,赠予林清言的,赠予珠花的,赠予吴胖子和李玟佑的,他倒甚是想念他的小伙伴们。
只是他不知道,宫里早已变了模样。
帝王心从来深不可测,朝堂之上,奏折如雪般堆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大理寺卿张斐公跪倒在地,大喊臣冤枉啊,其他官员鼻观鼻,眼观眼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吴盛和张剑正在列举他的种种过错,听到最后,皇上的脸色青白,一怒之下,将奏折扔在了堂下张斐公的身上。
从十年前的修筑宫殿一事,到六年前的洪水劳力一事,再到三年前的瘟疫赈灾,还有最近的赈灾名单,没有一件事不跟他牵扯到关系,
丞相刘敏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帝王的怒火没有人能承受地住,张斐公知晓,皇上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臣……”张斐公跪倒在地,苍白的头发贴着冰凉的大殿地板,颤颤巍巍长声道:“冤枉啊!”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喊冤枉就能被释免的,刘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调查张斐公的这几日,朝堂之上越来越多对其不利的奏折也浮现出来,倘若细细分开,大多都是丞相这边,与其说这是一场权臣的贪污下马,不若说是一场权利的较量,皇上的天平已有倾向,输赢早在落子之前已成定局。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此案牵扯至深,上至大理寺卿,下至一个小小的县官,皇上这次是要连根拔起。
张乐芸几番求见皇上,林暮舟却对她避而不见,张乐芸去见皇后,却被告知皇后佛前念斋,不能打扰,无计可施,张乐芸便让林清言去见,皇上亦不见林清言。
几日之后,就大理寺卿张斐公十几年来,种种过错,贪污与腐败的这件事,有了结果,龙颜一怒,便倾巢无完卵,张家满门,一百三十六口于人午门问斩,张乐芸被降为贵人。
这几日就像场梦一般,张乐芸满眼憔悴,宁静宫里一片死气,林清言日夜都陪在她身边。
林清言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妄图去求他父皇手下留情,他不懂,他跪在御书房门前冰冷的石阶上,整整一天一夜,只是为了去求父皇网开一面。
哪怕只留下外公性命一条。
冷气让膝盖从麻木到剧痛,他顶着日光,顶着月光,顶着满心绝望,只换来陈公公的一声叹息:“四皇子,回去吧,皇上说,君臣有别。”
可他依旧不懂,何为君臣,何为父子,他与他的父皇,到底是君臣还是父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林清惜和阮当归走后的第一个月。
张乐芸坐在梳妆台旁半天,一动不动,她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林清言手中捧着一碗粥,强忍悲痛却还劝道:“母妃……吃一口吧。”
张乐芸转了一下呆滞的眼珠,开口声音沙哑,日光从窗外蔓延,正是午时,她道:“这时候……爹爹怕是已经……行刑了。”
哭是哭了多日,以至于现在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这样的结局当初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太突然了,像是一把剑,锋利地闪着寒光,迎面便要劈来。
大殿内的瑞脑已无金兽可消,只有附着在骨子里的冷,张乐芸抬手,将冰冷的手轻轻放在林清言面上,她苦笑着道:“言儿,我输了。”
到底心有不甘,她又道:“可是她也不会赢。”
华裳逶迤满地,张乐芸忽然道:“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
张乐芸缓缓将目光落到一旁满目关怀的林清言身上,这是她的孩子,可是从小她便没有好好的抱抱他,她忽然心中涌起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抱抱他。
林清言心神一震,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张乐芸抬手,将他的眼泪拭去,她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本就生死一博,如今看来,天意不站在我们这头。”
她野心勃勃,成功便是万人之上,只可惜失败的代价太大,皇上怕也是早有心思,这次支开太子,便要为储君之位清扫路障,而他们,就是最大的威胁。
烛火摇曳,风雨飘摇,张乐芸镇定起来,她起身,身子踉跄,林清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粥,将张乐芸扶住,张乐芸平静片刻,转头对林清言道:“言儿,跪下。”
林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