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的厉害,每天晚上我都希望能听见流水声、走动声,甚至是关门声,但是,等待我的只是空荡的寂静。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把屋子的灯全开了。白花花的灯光让我忘记了该节省用电。
我拉住了她,“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会收拾。”
于是我勉强地支撑起身体,想要把唐齐铭的东西打包。如果他还回来的话就可以直接带走了,免得他到时候忙活起来手忙脚乱落下些许东西。我还没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有平缓的敲门声打破了我的计划。我转身开门,接着,我看见了江采文。
我倚着门槛,提醒她,“那是你的家,我没有家。”
有的时候我想累了就倒在沙发上睡觉。这时候连睡觉都是恐慌的,我总会梦见小时候的疼痛和眼泪,于是我在梦里哭,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我的手腕上。我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只是无力地盯着墙壁上的钟表,秒钟一圈又一圈地晃荡,时光变得如此漫长。
有热气腾腾的早餐,我想我得习惯这样的日子,就像习惯寂寞那样。
第13章 13.你的不辞而别,我的落荒而逃
不爱。这是内心深处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声音。我想,这也是我的答案。我并不爱他,我所爱的是萧嘉懿。而唐齐铭,只是个好人,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带给我某种温暖。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良心不安。我想,王馨蕊说的不错,他是个好人,好人理所当然的应该幸福,而我,不能毁掉他的幸福。
我甚至不知道她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一巴掌将我大骂一顿还是要帮我收拾垃圾?我不知道。
“下贱的胚子,你还活着?”她依旧像我小时候那样张口便骂、伸手便打,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让她觉得心疼的孩子,而是一个实施暴力的工具。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谩骂和巴掌,这些东西填充了我年幼时所有的记忆,以至于我时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着某种心理缺陷,也正是因为这种缺陷,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掉进某个深渊,除了垂死挣扎,别无他法。
唐齐铭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我知道,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我不喜欢,不喜欢他强迫性地让我接受他这种做事风格。但是,我又无可奈何,他的电话打不通,我除了默默地承受,别无他法。
屋子里乱糟糟的。茶几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袋,有些袋子凌乱地掉在了地板上,我也懒得拾起来丢在垃圾桶里,我没有力气。只是窝在沙发上,似睡非睡。大多的时候我都是清醒着的,这种状态很不好,因为我总是想起很多的事情,比如小时候因为切土豆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留在白色的案板上,我心里慌得厉害,却忍着疼痛摸索着去找创可贴,我不敢告诉江采文,我怕她骂我笨;再比如,小学的时候我因为不愿意加入某种小队伍的活动而被奚落和耻笑,这种带有围攻性的奚落渐渐演变成了拳头,直到今日,我依然记得三五个拳头齐齐地落在我后背心的那种惨烈的剧痛,整颗心都像是被穿透了一般,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蹲在地上哭。于是,更多的人围观我、耻笑我,没有人会站出来,除了萧嘉懿。他像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一般扔掉肩膀上的书包,一把推倒我身边的坏孩子,然后随手就抓住其中一个人往死里打。他打架的样子很蛮横,青筋暴跳,脸被血液涨得很红,所以,很多孩子都落荒而逃。最后,他扶起我,帮我抹掉眼泪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手臂在流血,鲜红的血液顺着臂弯长驱直入,一直流进了我心底,这么多年,我怎么都忘不掉。
我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我住在这里,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在外面租着房子。我自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她。
就是这样。
她并没有丢下那些垃圾,反而将它们抓的更紧了。她抬起了头,发出重重的叹息,然后走出了我的屋子。
唐齐铭是个好人。我总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念叨着这句话。我并不需要听众,或者说,我的听众其实就是我自己。我把自己的故事说给自己听,像是患有失忆症那样絮絮叨叨。后来我问自己:“你爱他吗?”
她踏进屋子,像个租客那样看了一遍房子,然后坐在沙发上,“家里有地方你不住,你在外面租房子住。房租不要钱还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开口要问,巴掌声已经在空荡的楼梯响起,火辣的疼痛从我的脸庞蔓延开来,我侧过脸看她,她的眼睛里像是燃烧起来一般,这把火在她的眼睛里烧了很多年。我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它会自动熄灭。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在窗帘紧闭的客厅里,形如鬼魅。我只是觉得她的眼神一点点地垂了下去,落在布满了垃圾袋的茶几上。她伸出手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垃圾袋捡到了一起,装在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而那个塑料袋也是她从地板上捡起来的。屋子里寂静得只有塑料袋挤压在一起所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后来这声音消失了下去,她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角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一起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