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如凶勇猛兽扑散开来……
妖艳的火丛中,那一抹艳红的身影,仿佛与火海融为一体,摄人心魄,蔓延的火势,迷人而又无情,芊芊玉手早血rou模糊,仍然拨动那被火烤得灼人的琴弦,而手的主人,仿若无觉,只口中不停yin唱。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悲哀至极的曲调一直断断续续,萦绕耳际,三两声,声声不成曲。
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觉悲伤逆流成河,那悲恸是如此的清晰,花汐槿胸口一阵抽痛。
她双眼陡然睁开,衾枕已经shi透,泪水模糊了视线,往事纷至沓来,星星点点汇聚,终于连成一条条线,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花汐槿总算那声“瑾儿”并非她以为的“槿儿”,明白为何他从未跟他提及旧事,明白他为何总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明白他曾说的那句讳莫如深的话:“我盼着你想起,又怕你想起。”
他既盼着她想起他与她的点滴,又怕她想起她的身世,怕她活在仇恨与痛苦中。
他考虑的,从来只有她的心情,他,惟愿她,一世长安……
她总算知晓为何寒王对她百般疼爱,总算明白他并非她的杀父仇人,总算明白,他便是她的身生父亲。
她原不是什么钦点的外姓公主,而是正正经经拥着寒昭王室血统的长公主。
她叫寒瑾,她的母亲,花芊舞,原是寒昭王后,她母后,天真善良,风华绝代,却被陷害,幽禁朱琦宫,被废后位,继而被陷害失身,绝望自缢。
她的母氏,花家世代忠良,被构陷谋反,满门抄斩。
而她,广平侯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却失了记忆,远离寒昭。
彼时她尚小,不懂得那些权利争斗,不懂得他们口中的很多话语,如今,梦魇中那般锥心的疼痛被无限放大,延伸至现实。
她从这一场梦中醒来,脸颊早已布满了水泽,她痛恨这十年来自己没心没肺地苟活了这么久,痛恨自己将仇恨忘得一干二净,痛恨自己让司徒羽白白承受了那么多年。
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往她身上席卷而去。
令她四肢百骸发麻,平添了无尽的沧桑之感。
傍晚时分,她静静地睁着眼,她空洞洞的眼神望着轿顶,望着轿里,突然惊觉司徒羽的卧榻上空无一人,她瞳孔一缩,忍着那份没有来的情绪,翻起身来,四处找人。
风隐说,“公主,将军去了阳关戈壁滩。”
“他今日Jing神好起来了么?”花汐槿一喜,顾不得其他,风一阵似的往风隐所指的方向掠去,终于想起什么,又折回来,特特换了套粉色襦裙,让丫鬟帮着她描了眉,抿了朱唇,准备完毕,她平了平心,再飞奔而去。
风卷彤云,落日残阳,浩瀚无际的沙漠上,一抹孤影赫然眼前。
司徒羽坐在戈壁滩上,他的身前是一方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沙桌,桌上放着他那把古琴。
他身着月牙白锦袍,身姿笔直飘逸,夕阳映照下,苍白的脸上仿佛被镀了层金,似是误入凡尘的仙灵,带着虚幻的色彩。
花汐槿停止了飞奔,她轻轻地朝着他走去,生怕惊扰了他,琴音自他纤长如玉的指尖传出,仿佛来自上古混沌时期,绵远悠长,而后又经历了千万世轮回,令她陡然生出许多不现实的感想。
她静静地走近他,于他身边坐下,他的琴音渐渐,趋于空灵,令人心安。
他的脸色近乎透明,眉眼似画,琴弦在他指尖的拨动下,流淌出许多感情。
这十年来,司徒羽有很多话想对他的瑾儿说,但都尽力忍了,他的心,似乎一直被一团不旺不灭的小火细细地熬着,等到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便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再投入火中,看着字被烧得吱吱作响,他总相信,她会在风中读到。
琴声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琉璃般浅淡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瑾儿,十年,于我而言,是半辈子,我很难形容这十年的心情。我总能见到你,在我的梦中。梦中的你,几番成长,出落的越发的好看,我几次与你重逢,几次与你再见,却皆是虚幻。”
他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了一排皓齿,仿佛小孩子得了蜜一般,“但我竟真的找到你了,那时,你静静地躺在溪边,我一眼便认出了你,那般模样,同梦中的你,别无二致。”
他顿了顿,“可我,却害怕这一切仍是黄粱一梦,生怕梦醒时分,你会离我而去。”
她内心一震,鼻尖发酸,“对不起,对不起。十年,一直让你待在孤独中,并没有觉察到。”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从未跟她提及半分,他竟是这般深情,平日里惯爱调笑的他究竟隐藏了多少心殇。
他眉语目笑,“你不知道,我觉得,遇见你真好。”
她强忍着泪水,“不,你是个傻子,我只会害你,只会白白让你受伤,白白让你担心。”
他摇了摇头,“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