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夜里兽的眼睛, 仍然在闪闪发亮。
于是她又问:“剧组怎么样?”
他嗤笑一声。
“给他们放假了。”
松虞扯了扯唇角:“开机第一天就停工,不想个由头的话, 其他人一定会有意见。”
“放心,我让人去解释过了。”池晏懒洋洋地说。
当然他并不太懂拍电影,也没时间去管那些细节。
主要还是让名下电影公司的制片团队,去处理这些琐事。
“噢。”松虞没问他的人究竟如何处理,反而又道, “那你可以给他们一个新理由了。”
“嗯?”
“我要修改剧本。”
而这通常意味着,她又要开始闭关。
他沉默片刻,才问:“之前的不好吗?”
“唔……关于贫民窟的细节还是不够好,不太真实。”
他笑了笑:“我记得你开机之前就天天往贫民窟跑,还不够真吗?”
松虞也弯了弯唇:“那不一样,那时我至多只是个游客,看到的也只是皮毛。”
但过去这几天的经历,才真正让她见到了贫民窟的人生百态,让她见到另一个世界。
她想,难怪从前的创作者为了写作,总是无所不尽其极地去体验生活。
因为真的就是真的,有过经历才能够共情。
所以她也并不后悔吃过这些苦,甚至感到庆幸。
池晏漫不经心地斜睨她一眼:“真够疯的。”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
松虞想,的确有人叫自己“电影疯子”。
但她还是淡淡一笑:“比起池先生,当然是差得远了。”
“呵。”他轻轻勾唇,意味不明,又朝着她走过来。
不紧不慢的脚步,停在她身侧。
接着他倾身下来,慢慢捧起她的脸,像从池水中打捞起一轮弯月。
幽深的双眸,亦被看不见的月光,一寸寸照亮。
松虞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想起那个未竟的吻。
“我应该提醒你,陈小姐。”他淡淡道,“这种事情,我只允许发生一次。”
修长手指,在她光滑的下巴上游走。
情人一般轻柔的触碰,然而力度却控制得分毫不差,根本不允许她挣扎。
松虞眨了眨眼,突然道:“放心,你肯定不会再亏更多钱了。”
手指一顿,池晏露出个饶有兴致的笑:“亏钱?”
她弯了弯唇,佯装无辜地说:“剧组停工嘛,停一天就要亏一大笔钱。”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轻轻一笑。
但手指一松,他到底还是放过了她。
或者是因为她的脸色还是太苍白。
或者是因为他终于在她目光流转的漆黑双眼里,找到自己的倒影。
这已经能让他满意。
池晏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在她头顶悠然道:“这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早点休息,陈小姐,之后我会让傅奇来接你出院。”
松虞歪着头,同样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因为他终于不是亲自来了。
上次他来接自己出院,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还历历在目。
隔天医生蹙眉看着体检报告,在松虞的催促下,勉强松了口,放她提前出院。
来接她的人的确是傅奇。他手上竟然还打着石膏,脸上也出现了新的淤青。
而松虞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加恭敬,甚至于站在自己身边时,称得上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但她并不知道发生在池晏和徐旸之间的事情。
所以以为这样的态度,纯粹只是因为自己大病初愈,摔不得也碰不得。
住院的这两天,她并没有闲着,反而一直通过副导演张喆了解剧组的情况。
从他口中,松虞得知,池晏手下的制片团队的确还算得上靠谱。
他们的处理方式很得体:不仅给全组人放了带薪假,还额外封了相当丰厚的红包。钱既然到位了,当然没什么人会有怨言。
张喆也完全没有起疑心。
因为——陈老师,写剧本,临时放假,这实在太正常了!
他知道松虞一向是个很强势的导演,别说是为了写剧本而停工,就是为了某一个时刻的光线,都能让剧组一大帮人,原地一整天。
因为她一向只为创作负责。在她的世界里,可从来不考虑“成本”二字。
为此松虞从前常常跟制片人吵架。而张喆作为她的副导演,其重要工作之一,就是站在中间,调节双方的矛盾。
于是张喆不禁又忧心忡忡地问:“陈老师,你这么随便给全组人放假……真的没事?人工费,场地费,机器租赁费,这可得是一大笔钱啊。”
松虞嘴角微翘。
“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