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敲桌子的声音惊得宋岩回了神,茫然地睁大眼睛问:“怎么了?”
他心里再好奇这人到底结没结婚,也碍着身份没敢问。人家自己的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事情别太专注,学会留意身边的情况。”何毅正喝完杯里仅剩的牛nai,细致地拭去嘴边的nai渍,然后抬臂看向腕部手表。“在你盯着我这边发呆的时候,你儿子都吃完了。迅速点,我不想让小阮怪我让他儿子迟到。”
宋岩有点窘迫,朝阮翮那边看过去,果然,小孩已经端起清水杯子在漱口了。何毅的餐盘也干干净净的,就剩他一个人没吃完了。
他赶紧几口解决剩的大半杯牛nai和薄饼,起身收拾三人的脏盘子。那边何毅在帮小孩背书包穿鞋,他就顺嘴问了句:“怎么走,我开车还是你开车?”
“我开了车过来。”何毅捞起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摘下衣架上的圆顶帽戴在了头顶。他似乎对帽子有异常执着的喜好,宋岩见过他三次,每一次这人都会戴不同款式的帽子。
实在是奇怪。他锁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瞥见何毅从后备箱取安全座椅的体贴行为,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林鸿煊只说要注意何毅,却没明确警告他别靠近对方,说不定何毅并没有他想得那样来者不善。
“渴了可以喝矿泉水。”何毅坐在驾驶位等了一会,直到宋岩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扣好安全带,才示意他看两人中间的杯托。里面安安稳稳地摆了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没看出是什么牌子,但包装挺漂亮。
“没事……”宋岩面对他的时候总不自觉地摆出忧虑脸,眉心微隆,嘴唇紧抿,心思好猜得很。
他偷瞄几眼专注发动汽车的何毅,又瞧瞧后面的儿子,不安地攥住安全带。以前他还能和儿子聊聊天,缓解开车途中的枯燥乏味,现在多个外人在,他就张不开嘴了,去幼儿园的路上全程没说过话。
车刚停下宋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送儿子到门口站着的老师处。他从未负责过接送孩子,此前没见过孩子的老师,但看阮翮跑过去的热情劲,估计门口那位就是。
小孩礼貌地问好,获得老师的好一番夸赞。他紧接着抬头看向宋岩,扬起亲和的微笑,问道:“第一次见不是阮翮同学的父亲秘书来送他,你们就是他的父母吗?”
“啊?他……”宋岩回头发现何毅跟过来了,这人正在打电话,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又指指耳边的手机,示意他别打扰自己,就摆正脑袋继续说,“他不是,我是阮翮的母亲,他是阮翮父亲的朋友。”
老师自知认错了家长,真诚地道歉说:“抱歉,是我说话有问题。但您在也好,阮翮同学快升小学了,不知道他的毕业典礼那天您和您的丈夫有没有时间过来?”
顶着儿子瞬间变得期待的眼神,宋岩只得尽量表现得坚定点,说道:“我可以过来,我丈夫那边——我必须先问问他的行程安排。”
“没事,有一位家长过来也可以。”老师替他打了圆场,牵起阮翮的小手就和宋岩道别了。
虽然舍不得儿子,宋岩还是摆了摆手,目送儿子小小的身影走进幼儿园。
他真是不合格的家长,错过了孩子六年的成长过程。阮翮不怨他也罢,要是真怨恨他,那和拿刀子割他的心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会在这边待太久,这个问题回去就解决掉。”何毅的电话似乎快打完了,他的表情也比几分钟前冷肃了许多,挂断电话时眼中的利芒叫人害怕。但完全转到宋岩身上后,又变回柔和无害的目光。
“走吧。”他平静地说。
等到重新坐回副驾驶座,宋岩紧张地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又瞄向何毅。他的侧脸远比正脸要显得狠戾,眉眼间的每处细微的地方都透着温和的笑容化不开的锐利。
与他共处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总有种无路可退的感觉。这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危险性,动摇了宋岩刚刚产生的念头。他何止是来者不善,简直是凶神恶鬼,恐怖的气势轻而易举就浇灭了宋岩想多了解他的想法。
何毅似乎在思考,没回应——或是懒得在意宋岩直勾勾的打量,停车在路边,自然地咬上了一根烟。
他的右手从口袋里夹出Jing致的火柴盒,食指和中指捻起一根火柴,从下往上划出橘色的火光。烟雾中的淡淡炭火香气混杂尼古丁燃烧的气味飘进了宋岩的鼻腔,不是很刺鼻,反倒像是时光沉淀的典雅气息,深沉且醇厚。
白色的烟幕中,火柴的星火彻底熄灭,被何毅Jing确地弹进了街边的垃圾箱。他点烟连贯的动作流畅又帅气,宋岩只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看呆了眼。
可惜他不会抽烟,否则非得学会这招单手划火柴点烟的花样。
“你儿子不在了,可以问问题了。”
何毅发动了汽车,微微眯起眼享受烟气滚在舌尖的醇香味道,如同假寐的雄狮。
宋岩默默地离他远了点,从胳膊紧靠的坚硬车身上找到了少许安全感,还是没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