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读心,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用术式做任何好事。”
清和自己明白,要警惕那些坦承自己恶劣之处的人。
“我是坏人”这一句话,既是猎人良心发现的最后一次放手,也是下一次的追逐狩猎。此后无论面前的人受到什么伤害,都不再是她的过错,而是猎物自己的。
早告诉你了,是坏人,为什么不跑开呢。倘若又因为我受了伤,留了血,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门外悄寂无声,也许狗卷棘在她说第一句话,说“不喜欢如此”的时候,就大受打击地离开了,否则听到她能读心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此平静。清和打开了门。
一道Yin影投落。依靠在门旁的狗卷棘抬起头来。
失策。
他一直站在门后,从未离开,听去了所有。清和耸然一惊,下意识合上门。体术优越的咒术师并没有加以阻拦。
然而,门能挡住咒言师的目光,却挡不住他的言语。
声波涌动咒力,在密闭的浴室,弥漫的水汽中仿似无处不在。
“读我。”
狗卷棘听完所有始末,才知道自己对清和的了解还是太少。说来可笑,两人之中,受限于术式,最为寡言的是他,坦诚最少的却是清和。他至今不知她心中如此多的动摇。
那就读他吧。
如果用眼睛无法看清,用心灵无法感受,乃至于每一晚的热情都无法通过肌肤传递,那就信赖术式,来读他吧。
咒术师怀疑什么,都不会怀疑自己的术式的,他这样想。
一开始,念头纷乱。
纷至沓来的心音如同万花筒,下一秒就转出万般面目。但被读的人,心情很快就平息下来,从头开始复现。
从第一次对弈开始。
狗卷棘自己从未在大家族中生长过,只以为清和过得不错。
有一个未婚妻,他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只是咒术师生活繁忙,任务往往颇多波折,他对一族粉川的殷勤接待又很不适应,因此没有离开东京去看她。
两人只有信件上的往来,但是许多心绪并不能完全付诸纸笔。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写得太过寡淡。任务内容需要保密,不能多写,可这就是他生活的绝大部分了。
狗卷棘只好记点吃,穿,天气以及五条老师今天又坑人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受粉川委托,祓除在逃的咒灵千草礼。
千草礼垂死挣扎,展开领域,释放的幻境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夺去狗卷棘注意。狗卷棘险些因此被千草礼袭击成功。
那是清和的幻影。
仓促之间,千草礼没来得及编织细节,直接套用了清和生活的模式。
他才看到,才想到,纵使有他的婚约兜底,清和在族中过得也颇为压抑。而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陪伴她长大的女仆,实则一直在觊觎她的生命。
清和知晓了又该多难过,多不安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狗卷棘在任务结束后赶赴了粉川家。好在他是咒言师,可以潦草几个饭团名打发粉川家主。说实话,狗卷棘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到底报了什么饭团名了。
等见到清和的时候,他又不想再说不知被自己反复报过多少次的馅料名。
困囿于粉川家的她,值得全新,更好的话。但他一时半刻想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于是青年拿出了怀中的棋子。
他想要对方知道,她可以更有底气一些,不必顾虑其他的目光,就像对弈那次,她不顾家主命令。他想要清和知晓,她展露自我的笑容切实打动过一个人。
狗卷棘有意带清和出泥淖,假若清和在生养她的地方受到拘束,并不快乐,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他也没必要强迫自己融入粉川一族。因此他很快履行婚约,于新婚之际,他问清和,是否愿意陪他走出东京。
狗卷棘也想过别的方法,把婚约扔到一边。祓除千草礼的当天,他赶到粉川家,将棋子交给清和的时候,他就想过,要不要干脆将人掳走。
把粉川家留在原地,把婚约留在原地,把咒术界的规矩留在原地。
带她走出樱花树荫,于山野间穿行,来到生机勃勃的东京,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清和接过棋子之时,展开的笑颜让狗卷棘压下了作乱的念头。
太突然会惊吓着她吧。
反正只要自己履行婚约,就有理由开口带走清和,没有必要增加自己惹人讨厌的风险,只要忍耐就好了。
热水停了许久,浴室里已经渐渐泛冷,清和打了喷嚏,穿上了浴袍。
将自己锁在里面的尴尬之处在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去了。
“你说,那时候想要带我走?”
“鲑鱼子。”
如果那时候跟着狗卷棘离开,那她们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发展了吧。
“但那时候我不会答应的。”
所以不存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