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赢看那浮肿的眼皮,还有那搓红了的卧蚕,一个短促的气声,“行啊。”
她捏着纸巾,眼圈红透了,“没关系,以后我做你的妈妈。”
陆赢的心口犹如重锤一击,骤然抬眸。
半晌,他下颚动了动,“做我妈?”
“嗯。”
他垂下头,两指在眼尾抹了抹,唇角轻抖,似笑非笑的,“宋倾城,辛苦你了。”
宋倾城:“……”
“又要做我爸爸又要做我妈妈。”
“……”
他把座椅收了起来,“回去吧,我困了,找地儿睡觉去。”
宋倾城手摸到安全带卡槽,磨磨蹭蹭的,“哥哥,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啊?”
“两三天吧。”
“那,刚才,你爸爸说你外公想要来见你……”
“没事儿,我自己去找他。”
她这才打开安全带,“到酒店了发信息给我,明天我带早餐去给你。”
陆赢略微提唇,“知道了。”
宋倾城回了家,心口团着一股郁气,总也散不掉。
即便收到陆赢入住酒店的信息,她也没有办法入睡。
她根本就不能和陆赢当陌生人,他过得就算了,他过得不好,她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别人可以受苦受罪,陆赢不能,他是天之骄子,看见他受苦,她好难受,比自己受苦还难受。
她甚至想,只要陆赢还没有找到女朋友,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当然也可以。
装疯卖傻也不是很难。
-
第二天,她发微信给陆赢,问他是否已经起床,给他带早餐过去。
陆赢说他住的酒店有早餐,不用给他带,吃过早餐他就要去见他外公了。
宋倾城难免失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她早中晚,一天三顿问候他。
他痛失最亲的妈妈,这个时候,这样的关心并不过分。
陆赢在外公家呆了两天,回到湾城,也到了回美国的日子。
罗俊泊给他送行,吃最后一顿晚饭,把宋倾城也叫来了。
两人从酒店走出去。
“你不是读两年制的吗?”
“一年半就可以修完了。”
罗俊泊:“意思是还有半个学期就可以回来了?”
陆赢:“还不确定,桥梁隧道发展方向,在美国的前景还可以。”
罗俊泊默了下,“也是,都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在国外待遇又好,还没有国内那么忙。”
他想起来什么,问:“你那地址没换吧?”
陆赢:“没换。”
“宋倾城没跟你说吗,她给你寄吃的,你收到没?”
陆赢微顿,“没有,什么时候寄的?”
“去年寒假之前。”
“几月份?”
“十一月吧。”
陆赢沉yin片刻,“我那会儿跟导师去南部见习,去了半个月,回来早被那帮饿狼吃光了,我还以为是我妈寄的。”
罗俊泊想了想,“宋倾城也是个鬼心思,她还跟那个赵一迪说,你是‘盈盈春水’的‘盈’,陆盈,初中毕业,整天邋里邋遢在网吧打游戏。”
陆赢定了定神,转瞬失笑,“谁跟你说的?”
“赵一迪啊,还说跟你是在地铁上认识的,真能编,把赵一迪骗得一愣一愣的。”
罗俊泊下巴冲玻璃门外抬起来,“来了。”
白晃晃的烈日下,白T灰色烟管裤的女孩儿撑着一把花色遮阳伞,白色T恤上隐约是粉紫色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跳跃着。
她没有背背包,换了一个到腰间的小挎包,看着挺Jing神。
陆赢眉头轻轻蹙起,“是吗?”
烈日当空,只有一把伞。
宋倾城象征性问一声:“哥哥,你们要打伞吗?”
罗俊泊:“你打你的,反正哥哥们也嫩不回来了。”
于是,她理所当然把伞柄搁自己肩头。
没走两步,伞被人从后面抬了起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抓住了伞柄,然后,高大身影霸占了伞下大半江山。
他鼻端一个气声,说:“罗俊泊老了,我还嫩呢。”
宋倾城:“……”
他脸颊消瘦了些许,但已经没有前两日那般疲惫不堪的神色,两眼恢复了清明。
“宋倾城,你又长高了?”
宋倾城垂下眼,下意识离他稍远一些,肩侧被艳阳劈掉了一半,“嗯,一点点,我现在一六九。”
“够了,以后不长了吧?”
她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我也控制不了,有些人上了大学还长几厘米呢。”
真是,以前老是吓唬她,矮个子就叫宋冬瓜,这会儿还不给人长了。
“哥哥,这两天睡得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