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缈在台下忽然感觉耳边有些凉,稍稍偏头一看,甘棠那把纨扇又在扇动。
真的是不怕冷啊。
“你说说这两个人火星四溅的,都是一个楼里的姐妹,何须这样,没白的叫人心烦。”甘棠翻白眼抱怨,这两个人的争斗已经引起公愤了。
南嘉出现在陆缈的右边,讥诮开口:“什么姐姐妹妹的,狠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怎么你还指望着大家相亲相爱给你顺气吗?”
甘棠还是那个甘棠,南嘉还是那个南嘉,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斗嘴的。
未免再次引起战火,陆缈自觉地把话题引开了。
“望泞姑娘和锦颀姑娘呢?”
“齐郎君又离家出走了,跟望泞说着话呢。”
“锦颀的情郎来了,再三告诉我不要叫人去打扰,要不然我还能跟这个婆娘一起过来?”南嘉挑高了秀眉,说话真的很让人生气。
甘棠深呼吸两下,没有继续反驳,心想着自己要再多做些奇奇怪怪的药,下次拿南嘉来试药才好。
没有什么意外,今晚舒窈和维桢的价格依然很高,依然是一样的,舒窈跟着人上了三楼东侧,维桢去了西侧。
起初对于客人把她们带走这种事陆缈也是很排斥的,后来渐渐习惯,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乐坊不是善堂,该做的自然要做,不该做的当然也会发生,譬如现在。
“还请郎君让让,奴婢要下去做事。”陆缈的嗓音有些低沉,低眉顺眼,心里直打着鼓,有些许慌乱。
紫衣郎君今晚喝的有些多见迎头撞来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也顾不得什么,拾起从前那一套风月把戏便开始用。
“我说小娘子,你生了这样一双含情莹润的眸子,想来定是个绝色美人,做什么要带着这碍事的面纱?”
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陆缈努力稳住心神道:“奴婢相貌丑陋,怕是会污了郎君双眼,还请郎君移步,自有娘子招待。”
一般这样说便没有人会阻拦了,陆缈福身便要走,谁知道这人拉住她的手臂死死不放。
“相貌丑陋,生了这样一双眼睛怎么会丑,我今日还真就要看看!”
他语气加重,手上动作更快,直接揭掉了陆缈的面纱。
斑驳红痕停留在右边脸颊上,紫衣郎君留下晦气两个字便赶紧走了。
陆缈侥幸逃过一劫,终于松了口气。
这便是和一众美人待在一起的好处了,来朱颜辞镜楼的客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没享用过,见惯了珠玉,怎么还会多看河里破碎不堪的石头。
“果然,我是很明智的。”陆缈重新把面纱带上,自觉到维桢屋外候着了。
第20章 长亭怨 闹事
韶园新来的一批女孩子很乖巧,都是温温柔柔的性子,没有谁特别的出挑。陆缈经常要来韶园检查她们的课业,起初她们还是怕的,时间久了发现她很亲和便叫起了云胡姐姐。
曾经叫菀青姐姐的陆缈如今也被叫做姐姐了。
把韶园这边打理好,陆缈被锦颀叫了过去。
锦颀这一年多气色十分的好,心情格外明媚,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全不似当初冷淡。继菀青之后,南嘉也开始变成了传达消息的人。
听她说锦颀的情郎学问很好,也考取了一点功名在身,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若是加上些运气,状元榜眼探花也是敢想的。
陆缈开始只觉得锦颀好福气能得了这样一位才华出众的良人,听了南嘉说若是没有锦颀,她那情郎压根就活不到今天。
我们暂且将那位称为沈郎君吧。
沈郎君出身微寒,父亲早亡,母亲为了供他念书劳累不止,熬垮了身子,沈母重病在身,眼看着不行了,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是锦颀赠与他钱财治病救人。
那一年的锦颀九岁,被阿娘带出去游玩,见他实在可怜跟阿娘求了好久的情。沈郎君一直记得锦颀,盼着哪一日能够报答她。
那一笔钱不仅救了命,还让沈郎君撑到了考中秀才。
许是老天爷有意让他们走到一起,苍茫天地间,竟然真的让沈郎君找到了人,只是那时候锦颀已经被卖掉了。
最珍爱之人被卖到了乐坊里,沦为贱籍,沈郎君的心情如何很明显,他追到了朱颜辞镜楼,奉上一颗真心,锦颀也收下了。
就这么耗了六七年,沈郎君不曾嫌弃过锦颀,锦颀一直赚钱供沈郎君念书,不过他没要。
好不容易要苦尽甘来,等到沈郎君真的平步青云,他和锦颀就能彻底在一起。
故事是个好故事,有情人不离不弃,陆缈很羡慕也很担心。
他们真的能够走到一起吗?慎娘肯不肯放人是一说,倘若沈郎君真的高中带走锦颀,他能给锦颀什么?做妻子显然不太可能,南楚权贵之中谁娶了小门小户的女儿都要被嘲笑,更何况是贱籍娘子。做妾似乎更不合适,难道锦颀付出了这么多年连一个正妻之名都不能有吗?
这种事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