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久小时候家里也是富过的,奈何父亲走得早,母亲带着他匆匆改嫁,继父也是好人,就是家境实在不算好,等程久再大点儿,继父也没了,母亲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也跟着撒手人寰。
继父的亲戚欺负他年纪小,说他又不是继父的种,把继父的遗产全拿走了,只给他留了一个小破房子。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以为两家人从此相安无事,不料到了他十七岁那年,从来不爱搭理他的“大伯”突然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
一般少年郎到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亲了,但程久实在是太穷了(?)无父无母的,还是个面瘫,镇子里还传他是克星,尽管长得好看,那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哪有正常人家愿意把姑娘许给他。
果然,他大伯口口声声我们做长辈的不能放着你的终生大事不管,说给他的却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我们师尊了。
霜迟其实是某某大门派的得意弟子,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因为遭了算计,武功全没了。
仇家是真的恨他,废了他的武功还不够,还要把他一个堂堂男子弄给人做男妻。
他辗转流落到这个闭塞的小地方,大伯眼馋仇家的钱,刚好又看自己那个死人脸的便宜侄子不顺眼,就巴巴地接了下来。
程久起初当然是拒绝的,他觉得荒唐,哪有男人和男人成亲的?
大伯狡辩说,你看看你穷成什么样啦,给你娶个娇滴滴的媳妇你养得起吗,男人多好啊,皮实耐Cao(?)还能帮你干活。至于别人的眼光?你都是克星了还在乎这些呢,反正都是两口子,关上门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程久再不同意,他就无耻地用他死去的母亲威胁他,说既然你不听大伯的安排,想必是不屑做我老赵家的人,既然如此,就只好请你们母子从我赵家搬出去了。
言下之意,要把他娘的坟迁走。
程久只好答应了。
程久很清楚,他大伯不怀好意,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娶个男老婆,虽然答应了,其实并没有把这个所谓亲事当真。
但是等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动摇了。
他的“妻子”坐在他的床上,已经自己脱了那身滑稽的嫁衣裳,侧着头看着窗外,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扭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来了。”
他的“妻子”和娇娘二字毫不沾边,相反,他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尽管沦落到如此窘境,笑起来时依然带着洒脱的意味。
总而言之,是个十分英俊磊落的青年男人。
怎么看,都更应该被他大伯巴着求着介绍给自己闺女才对。
青年让他坐下,程久正要为自己“娶”了他道歉,就听他说:
“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青年叫霜迟,霜迟说,这场婚事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让程久不必当真,过了今晚,他就会离开。过后,他会尽力补偿程久。
程久不知怎么就多嘴地问:“离开了,要去哪儿呢?”
霜迟一怔,答:还没想好。
他确实是还没想好。
他的武功还没好,师门又正乱着,也回不去。他被辗转弄到这个地方。其实暂时在这里待着才是安全的,但是他对程久的处境略有耳闻,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少年郎吃这闷个亏。
程久却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
霜迟又是一怔:你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程久很平静地说,他孤家寡人一个,霜迟留下,并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而且……
“而且什么?”
程久看他一眼,道:而且这样一来,他至少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霜迟先前就觉得他容貌殊绝,这平平无奇的一眼也带着点令人惊异的美丽,让他竟然也忍不住为之注目,又听他这样说,忍不住道:
“容在下冒昧,令亲与公子你似乎不太相像。”
程久稍稍一顿,把自己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
霜迟听得眉头大皱,不赞同地说:“这般欺负一个孤儿,未免无耻。”
程久倒是平静,左右他已经长大了。
又顺理成章地问他是为何流落至此。
简单地交换过信息后,夜也深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自然。
程久从小少爷沦落到这个地步,家里只有一间卧房,一张木板床,床并不大,堪堪够一个人睡得自在,两个男人睡,势必会觉得拥挤。
程久率先说:“哥哥先休息吧。”
霜迟脱口道:“那你呢?”
程久当然是打算打地铺。
这时已经入秋,夜间天寒,霜迟看出他从未习过武,哪能让他睡地上,想说不如我来,程久已看出他所想,抢先说他如今身体不好,更不该受寒。
霜迟噎了一下,说那就挤挤吧,武人行走江湖,餐风露宿都是常事,但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