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的地方,兰渐苏不进城镇,避免行动的轨迹被发现,只暂居在海边一所破渔房里,乔装成一个渔夫。
他每日帮翊王擦擦身体,跟翊王讲一讲话,然后到海边捕鱼捉虾,等乔治森来找他。
十日后,海上摇摇晃晃出现一艘小船,小船上站着一个穿黑色教袍,棕发青眼的男人。从他那不是很高的矮小个子,兰渐苏依稀辨得出他是乔治森。
乔治森趁着这次要去给洛州的盐商诊治疑难杂症,才有机会再出来。他带了一包袱的食物和一些换洗衣服来,不敢带太多,怕出城时被人怀疑。
兰渐苏收下那些东西,道了声谢。颇是担心地问:“皇上没怀疑到你吧?”
“皇上对我很信任,虽然发现兰大人已经离开,但是没怀疑到我头上。”比中原人薄削的嘴唇抿了两下,犹豫过后,乔治森仍是决定说,“知道兰大人离开,皇上起初两天一如常态,可到第三天,便发疯似地砸东西,砸坏四五个珐琅瓷器。对您的离开,皇上感到十分痛苦。所以今早,他又砸了三个前朝花瓶,两个前前朝砚台,五杆子藩国玉如意……”
兰渐苏耳畔仿佛听见银票被烧掉的响,听得心rou寸寸疼,要他别再说了。乔治森以为他是出于和兰崇琰的关系尴尬,不想再听,慌忙愧疚地住了嘴。
兰崇琰发疯是在兰渐苏意料之内的。兰崇琰遗传先帝的东西不少,这股疯劲就是其中之一。也可作为他们老兰家的家族特色来看待。
兰崇琰总说想和他回到从前,每每说得情真意切。
可兰渐苏不知道,兰崇琰是否只是想把话说得凄美和好听一点。因为,明明他们从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为化解这窘态,乔治森找话道:“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改日托人送来给你。”
“这些已经够了,况且在海边,我时常捕些虾啊鱼啊什么的,不必再要其他的。”兰渐苏叹了一气,低头道,“我此次在京中,身边除了有除丞相以外,便是孤立无援。而丞相因与我关系不浅,也叫崇琰日夜警戒。若非有你相助,我怕是逃不出京。”
乔治森道:“兰大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告诉先帝我和莫先生其实语言不通,先帝还逼我们两个用外语交流。那时候,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兰渐苏顿了顿,道:“能熬走先帝,也是辛苦你了。”
乔治森虽说成就和智商不如莫何墩,只是个天天给人传播福音的、开开西药的传教士,可忍耐力却比莫何墩强去不少。
这一点相比起来,莫何墩远不如他。莫何墩认清了先帝本质是个神经病,及早逃之夭夭,留下他那“小蛮腰”似的研究所成为一道独特风景,也不开放给人进去。理由是里头藏着的研究成果,属于国家机密。
结果这理由,又导致许多敌国间谍想潜进去偷机密,搞得皇上不得不加派人手严守那所研究所。
不得不承认,皇上身边的人手真是多。大到国家机密,小到他这个卑微小卒,都能严守到。
“浈献王,我见过。我曾去过困枭池,给浈献王诵读圣经。”乔治森忽然提到浈献王。
兰渐苏一惊:困枭池怎么人人都能去?就里头的人自己不出来?
“他当时怎么样?”
乔治森道:“他很痛苦地说‘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他……他现在心智不大好。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话虽这么说,兰渐苏心道:要是你是用法文念,听不懂的人,听来的确跟念咒一样。
乔治森道:“后来从他不清不楚的话中,我得知,原来你们身边有个女侍卫。那个女侍卫,眼睛不太好。”
“嗯。”兰渐苏说,“夜盲比较厉害。劝她多吃鱼肝,她偏偏吃海鲜过敏。奈何我也未能掌握提取鱼肝油的技术。”
乔治森手在他的挎箱里摸了摸。兰渐苏以为百宝袋似的乔治森,会摸出一瓶鱼肝油。然而,他却摸出一本圣经。
兰渐苏望着那本圣经,愣了下,道:“我信佛。”
乔治森坚持将《圣经》递过去:“兰公子先打开来看看。”
兰渐苏把书本打开。里头,密麻麻蝌蚪似的法文字。粗读两下,不是圣经,有点像个什么谱子。再读下去,兰渐苏发现,这是刀谱。
乔治森给了他一本法文刀谱?
“以前你们国家有一位瞎眼的刀客,听说是出身于什么,什么鬼刀宗。他被朝廷迫害,逃到了我们国家,并在那里教人们练刀。这是他当年创下的盲刀刀法。如果兰大人还能见到那个女侍卫,可以将这本刀谱送给她。”
乔治森这段话包含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他也不懂怎么提鱼肝油,静闲雪的夜盲没得治。一个是,不过不要紧,既然她不能改变先天疾病那就做后天弥补,她可以练盲刀。
“还有。”百宝袋似的乔治森又开始掏东西,这次掏了张羊皮卷,“莫先生离别前,给了我一张地图,跟我说,若他日你再回京,就把地图交给你。”
这是一张大沣南部到诸个岛屿的船行地图,